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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新京报吴靖 编辑 | 苏晓明
演习生| 郑洁
1978年11月13日上午，邓小平参不雅观了新加坡的裕廊工业园区。据《李光耀回顾录：1965-2000》记载，邓小平在第二年（1979年）的一次演讲中说：“我到新加坡去稽核他们怎么利用外资”。
14年后，邓小平南巡时，又多次提到新加坡。
1994年2月26日，中新两国政府正式签订互助协议。作为中国和新加坡政府互助项目，以新加坡裕廊工业园区为原本的苏州工业园区，出身在江南水乡。园区位于苏州东部，从创建开始就承担着改革开放“窗口”和“试验田”的功能。
2017，苏州工业园区给了一张不错的成绩单：在全国经开区（国家级经济技能开拓区）综合考评中位居第一。二十多年来，苏州工业园区已成为全国乃至在国际上都有主要影响的对外开放窗口。
新的经济形势下，中国的工业园区势头正猛，机遇寻衅并存，未来苏州工业园区将如何吸引外资、留住外资，成为新的课题。
▲金鸡湖西岸旧貌。苏州工业园区档案中央 供图
▲5月15日拍摄的金鸡湖西岸景致。原来都是水田的屯子景象如今已成为高楼林立的城市。新京报 朱骏
“第一次踏入苏州工业园区就哭了
苏州工业园区（下称“园区”）的白榆路上，沿着树荫向西快要走到尽头，稠浊着巧克力味、蓝莓味的饼干喷鼻香味随风涌入鼻尖。
尽头前方的这家外资企业，占地5万平方米，工人们正在流水线上昼夜生产着超市里最叫卖的零食：奥利奥、趣多多、鬼脸嘟嘟、太平苏打饼干等食品。这些食品还被出口到十余个国家和地区。
仅从外表来看，白色的厂房，四四方方，很难分辨出它与中国大多数企业的不同。但它的分外之处在于，作为较早入驻园区的外资企业，险些与园区同时“成长”，见证了园区二十多年的变迁。
它从1995年开始投产，这些年来，事情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而较早一批来园区事情的王丽新，由于参与过多个公司的根本举动步伐培植，开始与园区外资企业的命运有了千丝万缕的关联。
1996年，24岁的王丽新和其余十几个刚毕业的学生一起，被中建二局四公司（指苏州分公司）分派到苏州工业园区事情。
刚从建筑学院毕业，她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南下，第一次踏入苏州工业园区就哭了。滂沱大雨积成的水洼淹没了脚踝，她的周围险些“无路可走”。
▲1985年，苏州胜浦镇胜浦村落农人秋种。马觐伯 摄
在王丽新的印象里，当时的园区还只是刚落起来的8栋厂房。
当时在江苏省政府对外开放办公室任职的潘云官也回顾，1993年，他随着调研队来这里勘察，他面前所见，大片农田，没有一条汽车路，最多可见一条拖沓机路，老百姓出行靠船，交通工具是船，运输工具也是船。
刚到第一天，王丽新急着给母亲写信报安然：儿到苏州是茫茫大雨的一天，前行是不舍，回顾是留恋。
7天后，母亲收到了她的信，母亲的一番话让她感到心安。复书写道：“一件俏丽的刺绣，你看正面是个俏丽的图案，背面可能是污糟糟的一壁，那么一个水塘，你踩在脚底下是泥泞的水塘，但举头看可能是满天星星。”
这个水塘指的便是那时的园区。江南地区随意马虎内涝，而园区的排水系统尚未落成。作为一个北方人，这里湿冷的冬天最难熬，碰高下雨时，脚上常起湿疹。
王丽新这一事情便是10年，紧张卖力招投标项目。她和同事们最开始做的是狮王啤酒的根本举动步伐项目。狮王啤酒饮料（苏州）有限公司是澳大利亚/新西兰著名跨国集团公司狮王公司在苏州工业园区内早期投资兴办的独资企业。
园区方案培植的速率之快，超出她的想象，就在她事情的第二年，园区内险些所有的主干公路都建成了，路两边装了路灯，夜行不再让她感到害怕。同样从北方调来事情的一个小伙子坐在了她的办公桌对面，他们结婚了，成为了较早一对在园区安家落户的“外地人”。
与此同时，1994-1996年注册在园区的中外资企业100多家。第一批入驻企业以韩国三星、美国BD、新加坡康福、日本百佳为代表，外资、合伙企业正在为园区带来新的就业岗位，也在这里为90年代的中国输出了来自天下各地的产品。
▲1996年位于苏州工业园区的三星半导体公司举行竣工庆典。苏州工业园区档案中央 供图
一个小区，住着17个国家的人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接管和利用外资的规模巨大。从1993年后，连续9年景为仅次于美国的环球第二大接管外资的国家。
园区则成为中国吸引外资的缩影。从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几百家，如今，园区外资企业的数量已经达到4000多家。
2001年，“大批海内、国外投资商要排着队才能挤进园区”，潘云官如此形容，此时，他已在园区事情快4年，任园区党工委副布告、管委会副主任。他称当时为“全沙场”拉开期间。
2001年1月1日开始，园区的控股权开始由新方（新加坡财团）转移到中方（中方财团），中方的股权比例由35%调度为65%，担负起紧张管理职责。
▲2004年6月8日，李光耀在参加苏州工业园区10周年庆典活动之际为苏州工业园区题词。新京报 朱
此后几年，很多来自欧美、日本、韩国的企业将目光瞄向这里，园区一度成为天下有名制造业企业、代工厂的优选地。
与此同时，园区管委会的灯常常亮到深夜。2000年来到园区经济发展委员会（下称“经发委”）综合处事情的王永泉和同事们常常加班到凌晨。第二天上班后，他还要赶着好几场企业的现场动工仪式和签约仪式。
他回顾，当时全体经发委只有20多个人，他既要忙着写经济运行的剖析，也要写园区物价的干系资料。
在外界看来，当初廉价的地皮和劳动力本钱是很多外资企业乐意来这里的缘故原由。王永泉不这么认为，“对欧美的企业来讲，紧张还是看你这个地方整体的做生意环境。政府是不是做事很规范？水电气这些根本配套是不是符合哀求？政府是不是亲商？”
不知不觉，他身后的全体园区环绕着金鸡湖开始，由湖西向湖东迅速延伸，地理范围随着园区的发展方案图不断延伸。
截至2017年底，共有85家世界500强企业在园区投资132个项目。
大批外资企业涌入后，外籍人口也不断暴增，以园区一国际小区为例，到目前为止，至少住了17个国家的人。单身外国青年在此开始与中国人恋爱、结婚、生子。
转型升级
2005年，研究生刚毕业的陈柳颖进入了园区招商局事情，梳理各种政策、投资信息，进行数据剖析等。
这一年开始，外资企业的“阵痛期”来了，低端、密集型制造业等将不再是园区青睐的工具。
此后几年，不断有外资企业撤离园区，撤资企业也多以生产制造业和电子生产制造业为主。王丽新也很少瞥见在周边生活的家当工人了。
2009年，紧张生产吸尘机和电熨斗的飞利浦家电苏州有限公司从园区撤离，这是荷兰飞利浦电子公司投资的外商独资经营企业。2012年阿迪达斯关闭苏州工厂，其生产线撤离中国，迁居至东南亚。2014年11月，诺基亚代工厂停产。2017年，环球有名硬盘制造商希捷科技宣告撤离苏州。
“有些企业则是在园区勾引下主动撤离的”，王永泉记得，几年前有家台资企业，紧张生产手机外壳，属于劳动密集型家当，用工很多，也造成一定的环境污染，周围居民有怨言，后来通过政府勾引，该企业搬离园区。
撤离缘故原由繁芜，有企业内部调度，有外部勾引，但更多缘故原由指向园区劳动力本钱的增加。
有企业撤离，就有新的企业被招进来。
▲5月22日，苏州工业园区中心公园里，中国和新加坡等国的国旗在风中飞舞
陈柳颖紧张卖力欧美项目的招商。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刚进招商局那会，和几个同事一起卖力强生项目的招商，这个项目是部门主动要招进来的。
美国强生公司成立于1886年，是目前天下上规模最大、产品种类最多的医疗保健公司之一。
让陈柳颖感到紧张的是，由于对方第一次来亚太地区投资医疗东西的新项目，集团层级高的领导来园区差不多就有10次，小型的沟通不计其数。洽谈中，对方给了他们一份自己设计的问卷，“问题非常多非常细”，涉及根本举动步伐培植、人力资源等各种内容。项目前后花了差不多近两年的韶光，终极才落定园区。
通过陈柳颖们的努力，更多的企业不断将更核心的功能叠加进园区。强生最早在园区实施的是生产功能，后来将亚太地区的共享财务中央叠加进来，再后来又将研发中央放在了园区。
“实在有时候你看一个项目进来了，这是很明显，但是逐步在里面有一些质的变革，这个实在不明显。”陈柳颖为这些旁人看不到的“质”的变革而欣喜，“这个便是不断招商的生根”。
她说的生根，则是一个企业不但是把生产制造功能放入园区，也把研发中央、企业总部基地等都陆续放入园区，这些都是园区的竞争力。
截至目前，在园区经认定的跨国公司地区总部（省级总部）达36家：普利司通、三星、欧莱雅、松下等。
一个更明显的征象是，在初期打造中国和新加坡互助背景的园区，以吸引外资为特色，但如今其园区“很多内资企业发展也比较强劲”，一位靠近招商局的人士说。
据理解，目前园区内内资企业增长至50000多家。
▲1994-1999年位于原金鸡湖度假村落的苏州工业园区海关办公旧址。苏州工业园区档案中央 供图
▲5月22日拍摄的苏州工业园区海关大楼，该楼于1999年启用。新京报 朱骏 摄
现在，园区形成了“2+3”家当体系——电子信息、机器制造两大主导家当；生物医药、人工智能、纳米技能运用三大计策新兴家当。
随之而来的是不断涌入的创业者、居住者，外资企业也面临着新一轮的寻衅。他直言，目前“外资企业面临最紧张的寻衅是用工本钱高”。
“用工本钱、地皮本钱高”，一家外资企业的员工Simon也如此评价，他所在的企业刚刚入驻园区3年韶光，他明显觉得到这里的生活本钱“很高”。
从房价便可看出，王丽新所住小区的房价从2004年的1000多元一平方米涨到了4万多一平方米，园区的均匀房价2万多。交通本钱也在上升，出租车的起步价已经与北京持平。
用工本钱是外资企业入驻中国各个园区的考量成分之一，上述靠近招商局的人士阐明，近些年他们所吸引的外资企业并不都是本钱敏感型企业。“很多企业来园区，看中的是综合实力、居住环境，包括政府透明高效的运作办法、政府信用和亲商的理念”。
▲苏州文化艺术中央坐落在苏州工业园区金鸡湖东岸。新京报 朱骏 摄
不仅仅是园
自从在园区买了房后，王丽新认为自己是真的在园区“安家”了。
园区开始有真正意义上的商品房，大约是在1999年。
她丈夫在万科地产事情，公司曾开拓了当地一个中高档国际小区，2014年开盘时，夫妻俩成为了小区第一个买房者。但在那时并不被当地人看好，小区周围是一片农田。
小区的配套举动步伐发展得很快。园区所有住宅区半径500米到1500米的邻里中央一座座拔地而起，目前已经建成7家。
邻里中央日后成为苏州工业园区借鉴新加坡公共管理履历的成功典范之一，最新建成的锦城邻里中央能够辐射周边6个小区，配套功能举动步伐完善：民众联结所、修鞋店、眼镜店、生鲜市场、社区卫生做事站、药店，用饭歇脚的商铺。其事情职员险些每天都要接待来参不雅观学习的外地团。
▲从前位于苏州工业园区区域的苏州金湖小学校建筑。苏州工业园区档案中央 供图
▲5月18日，位于苏州工业园区的苏州新加坡国际学校门口，家长接放学的孩子回家。
“观点确实是新加坡的，但是内涵是我们装进去的，”潘云官如此评价。
比如邻里中央的民众联结所，新加坡的民众联结所设置是为了方便联结议员与民众，这里的民众联结所险些经办了所有办证的业务，也为周围居民供应了儿童嬉戏举动步伐、下棋、舞蹈、孕妈教室、字画教室的场所和图书馆。
2006年，在中建二局事情了10年的王丽新无意中看到社区委员会的招聘帖，她决定辞职。她报名口试，末了留下来了，成为这个社区委员会的专职委员，一贯到现在。
她喜好把园区的人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培植园区的人，第二种是住在园区的人，第三种是爱上园区的人。“这三种人我都算”。
每天清晨9点，丈夫驱车送她去居委会上班，她开始忙着调度社区的大小事。没事的时候会去居委会的活动园地看看，这个国际社区的活动相称丰富：老年模特队、墨喷鼻香书法坊、拳操队、羽毛球队、韵律交谊舞队等，共100多个社团。
▲1998年5月30日邻里中央新城大厦开业仪式。苏州工业园区档案中央 供图
▲2018年5月21日，苏州工业园区景城邻里中央便民做事中央正在业务。新京报 朱骏 摄
由于外国人多，社区还有台湾太太手工坊、韩国太太的集市、韩国收拾社团等。
“这里不仅仅是园区”，王丽新说，现在园区的人均绿地面积已经达到29.1平方米，远高于中国大多数地区，且比巴黎每个人多出近5平方米的面积。
这和20多年前的园区方案图险些没有差别。
园区早在刚刚开始培植的时候就实行“一张蓝图绘到底”，利用新加坡科学的人口统计来确定所有的方案面积和方案范围，在园区启动前，就全面体例了各项根本举动步伐的专业方案，“先地下后地上”。
这天是周二，35度的高温，王丽新站在活动室门外看着正在舞蹈的人们，她们和着一曲邓丽君的歌，纱裙被汗水浸湿，笑得残酷，神采飞扬。
值班编辑 花木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