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有“大裤衩”，南有“小蛮腰”。
一南一北，两座中国最标志性的地标，
可谓中国建筑的图腾，
设计师都有同一个标签——荷兰人。
还有哪些中国地标，
是来自荷兰这个海平面以下的国家、
均匀身高天下最高的荷兰人设计的？
他们在21世纪出身奇迹的中国，
制造了哪些奇迹？
他们在房地产发展黄金十年的中国，
经历着若何沉浮的命运。
伴随着央视大楼10年“奇奇怪怪”之争，
我们有必要以新的视角看这些建筑，
还有背负争议的建筑师们。
谨以此文献给这个越来越美好的时期
撰稿 小主姐姐 | 主角事情室 出品
△央视大楼设计师库哈斯
1.
多快好省培植社会主义
很多年往后，转头遥望着自己10多年前设计的那座改变北京天涯线的大楼，库哈斯永久不会忘却2002年12月20日，那个天色阴冷的北京的下午。
CCTV新楼的条约签署仪式上，他用蹩脚的中文说出这么一句中国特色的话——让我们鼓足干劲，力图提高，多快好省地培植社会主义！
无数黑压压的长枪短炮对准这个高耸瘦削，有着鹰的眼睛，狼的耳朵，勾鼻刀嘴，微微驼背的荷兰男人。
那一年，他第一次挺进中国市场，即以全票通过的战绩拿下CCTV新楼这个中国新地标的设计方案竞标。
那一年，他关于中国珠三角长篇调查报告《大跃进(Great Leap Forward)》一书出版，向中国提出了珠三角发展的计策性方案。
他被中国注目，他也在注目中国。
△CCTV大楼夜景 / OMA ©Iwan Baan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这座建筑从2002年方案公布到2012年竣工一贯到本日，争议彭湃，褒贬不一。
2009年春天，一场大火更是让这座建筑的争议飙至高潮，乃至库哈斯和外籍建筑师群体在中国的命运都受到波及。
“如果放在本日，你以为还能在北京建成 CCTV 大楼吗？”在这股滔天争议持续10年之后，小心翼翼问年逾古稀的库哈斯。
“很可能弗成。”这位谙熟中国国情的建筑师很坦直地回答。
库哈斯和荷兰建筑师的故事，就从2009年，奥运年后的北京提及。
2.
央视大楼10年争议
2009年，千禧年初的中国，大兴土木，北上广天涯线重塑。
这一年，对付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来说，却是很背的一年。
那年2月9昼夜，北京城沉浸在元宵节的欢快中，库哈斯设计的央视大楼新大楼附近燃起节日的烟花，一片歌舞升平，溘然，还在施工中的央视大楼北配楼动怒了。
这彷佛迎合了这座造型异样的建筑背负的彭湃民意，看，风水不好，动怒了吧。
喷鼻香港《南华早报》曾刊发文章《央视“大裤衩”的风水不雅观》，称央视大楼的造型奇特，从风水角度看，称为“2007年环球十大风水差劲建筑外型”更适宜。
就在那一年，央视大楼被美国《时期》评比为2007年天下十大建筑奇迹，紧接着，2008年，央视大楼设计师库哈斯入选《时期》周刊天下上100名最具影响力的人物。
△CCTV大楼 ©Iwan Baan
一边是质疑，一边是惊叹，天下建筑史上该当没有哪一座建筑像央视大楼这样，拧巴成一个抵牾体。
位于北京东部CBD的央视大楼，由两座向内倾斜的塔楼连接构成，从不同角度看上去造型互异，像一道门，像两个紧挨着的字母“Z",也像一座被折叠的摩天楼。
这样横向的建筑造型被中国网民戏称为“大裤衩”，当然除了“大裤衩”，央视大楼还有很多色情方面的解读。
这样妖魔化的声音在2014年达到高潮。
那年10月15日，中国国家领导人在某个主要场合说了“奇奇怪怪建筑”这个词，虽然并没有点名央视大楼，但彼时在网络上被吐槽的这座在北京天涯线里很突兀的建筑，再次被抛向舆论的风口。
声音传到迢遥的荷兰第二大城市、欧洲第一大港口鹿特丹，大都会建筑设计事务所（OMA）的根据地，作为央视大楼的主设计师，库哈斯很无奈。
3.
建筑界东邪遭遇了什么
在建筑设计江湖，如果也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那么，东邪，非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莫属。
身材高瘦、略驼背、手托下巴咬手指、秃顶，秃鹰一样的形状，全天下公民就算不关心建筑，也或多或少在各种媒体上见过他。
这位建筑界带头大哥，繁殖力不是一样平常的强。
△奥雷·舍人（右）也是央视大楼设计师之一
他创办的OMA大都会建筑设计事务所，切实其实便是全天下建筑师的摇篮，从这个摇篮里走出建筑女魔头扎哈，走出建筑网红BIG哥，也走出了中国女明星张曼玉的前男友奥雷·舍人。
△年轻的扎哈和库哈斯
追溯库哈斯的发迹，该当从他40年前写的《癫狂的纽约》一书开始。
这位从、剧作家转行的40后建筑师，本可以真正”癫狂“纽约，2002年，在他受约请参加中国央视大楼竞标的同时，也收到了纽约世贸大厦的重修项目的竞标。
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他没有选择“癫狂”纽约，他“癫狂”了北京，准确说，他“癫狂”了他自己。
由于设计CCTV大楼，他被东西方同时抛弃了。
△从CCTV俯瞰北京
△从CCTV室内俯瞰 ©Iwan Baan
“我设计CCTV新楼的初衷很大略，便是想为北京、为当代媒体建立一种新的身，我预见到会有反对的声音，但实际引发的论战还是令我吃惊。”
“CCTV大楼对我而言最悲哀的是，在西方我们被批评，在中国也因完备不同的缘故原由被批评。”
来自西方的批评是，库哈斯为作甚中国政府事情。
来自东方的批评大家都看到了，便是横向的突兀的建筑形态。
就在设计方案公布后不久，清华大学一间会议室里，争吵声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敌意，200多名专家学者一起声讨库哈斯，弗成一世，言辞激烈。
形状夸年夜，造价过高，和城市环境不折衷……近百年来当代建筑能犯的罪名都扣在了库哈斯狂野大胆的CCTV方案身上，扣在这位2000年就得到建筑界诺贝尔奖普利兹克奖的建筑师，被誉为一代奇才的建筑大牛身上。
“这让我处境困难，失落望非常。”
这样的非常伴随着库哈斯这10年，避之不及。
库哈斯承认CCTV新大楼是按照某种“美国履历”来完成的，但他否认这是在刻意制造城市景不雅观的混乱。
相反，他和团队希望做到的是让央视新大楼能与周围的环境相呼应，呼应的可行性办法，便是做一个“中立”的建筑，不比高度，比宽度。
△库哈斯所著《癫狂纽约》插图，左三为扎哈，左四为库哈斯
如果建筑周边是一堆垃圾，难道我也要为了和谐去适应他吗？
这句话是库哈斯的女徒弟扎哈说的，被责怪她的建筑和周边不符时，她就这样彪悍回应。
库哈斯显然不会和不敢这样彪悍，他知道得罪中国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在2002年参加央视新大楼竞标之前，上世纪90年代他就曾深入中国拜访珠三角地区5个城市广州、珠海、深圳、喷鼻香港和澳门，并写成珠三角发展理论著作《大跃进》，作为出身的他深知中国式舆情的奇妙。
“CCTV新楼是我建筑职业生涯里最好的作品之一。随着韶光的流逝，北京的人们会逐渐喜好上它的，那时候，我为其倾注的心血就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2015年，库哈斯接管《时尚师长西席Esquire》采访几次再三提到这一点。彼时，间隔央视大楼那场失火已经有6年，库哈斯没有盼来他期待的公允的答案。
正如2015年《南方周末》采访他时所说，“你如此热爱中国，最不理解你的反而是中国的"大众。”
△深圳证券交易所 © Philippe Ruault
就在央视大楼2012年竣工后的第二年，2013年，他完成的中国金融地标——深圳证券交易所被取笑为“超短裙”，入围“丑楼”名单。
争议，并没有挡住库哈斯冒险的步伐。
在中国他还有一个难产10年至今没有建成的设计作品，台北演出艺术中央，2009年确定设计方案，2012开工，估量2015年落成，最近才刚刚竣工。
△台北演出艺术中央 ©Philippe Ruault
正如你从图中看到的，这个“魔术方块顶个球”的建筑形体比央视大楼还要“非常规”，在库哈斯看来，建筑不是美或丑、喜好或不喜好，而是能不能刺激人类思考。
人类有没有由于他的建筑而思考，
尚未可知，
可知的是，
库哈斯在央视大楼上背负的争议，
波及外国建筑师在中国的整体命运。
伴随着央视大楼的吐槽，随之而来的是中国对付全体外国建筑师群体的争议，在一片中国是外国建筑师试验田的责怪声中，自带光环的外国建筑师在中国的日子再也没那么好过了。
4.
“三无”设计师的中国梦
2009 年 9 月，库哈斯高瘦的身影涌如今阿姆斯特丹飞往中国广州的航班上，继央视新大楼后，他在中国的第二件设计作品、广州时期美术馆就要竣工了，飞机逐渐降落。
他从机舱俯瞰广州城，看到珠江岸边他那位抢了他的单子、风头盖过他的女徒弟扎哈设计的广州歌剧院，还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电视塔，那是和他来自同一个国家但他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建筑师设计的。
这座同样由荷兰建筑师设计的地标，和央视大楼是冰火两重天的命运，毫无争议，只有赞颂。
此情此景，让建筑大牛库哈斯叹了一口气。
不远处的陆地上，另一位身材高大的荷兰人笑了。
2009年，自带流量的明星建筑师库哈斯陷入滔天非议之时，其余一位荷兰公民都搜不出是谁的建筑师，却中了头等彩。
那年9月28日，中国南方城市广州，耸立起一座高600米的电视塔。
这座位于珠江南岸腰身妖娆一扭的建筑，被中国人亲切称为小蛮腰，小蛮腰的设计师马克·海默尔（Mark Hemel）也是荷兰人，马克也被中国媒体亲切地称为小蛮腰之父。
△广州电视塔 @李剑华
同样是建筑师，马克和库哈斯是没法比的，至少有名度上是这样。
在百度上，关于广州塔设计师的先容是，广州电视塔“小蛮腰”是马克·海默尔在中国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事实上，广州小蛮腰可能是马克唯一的作品。
同样在百度百科上，提到马克·海默尔，会附带一句，他并没有什么在外洋建造的履历。事实上，马克在荷兰海内也没什么建造履历。
这位来自荷兰的建筑师，只有一个两个人的团队，他和他的妻子。
在荷兰建筑圈，马克是被忽略的存在，险些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然鹅，2004年，统统都改变了。
荷兰公民开始搜索，马克是谁，凭什么可以拿到中国这个21亿投资的项目。
当然他们也搜不到答案，彼时的马克，网络信息险些为零。
△小蛮腰里的小蛮腰 @北北
21世纪开头的中国，这块出身奇迹的热土，给荷兰公民送上答案。
马克的设计方案被广州电视塔这个总投资21亿元公民币的地标项目选中了。
2004年，广州刚争取到2010年亚运会的主理权，急需一个地标建筑彰显城市新形象，组织环球竞标约请一众大牌设计机构参加，喊出名字都是吓SKR，比如全天下高层建筑专业户美国KPF，这三个字母对建筑圈外人可能还比较陌生，但如果你提到上海的环球金融中央、北京中国尊、深圳湾第一高——华润大厦“春笋”……这些地标背后的设计者都是这三个字母。
可以想象，马克一无建造大工程履历，二无团队，三无人脉资源，这样的“三无”设计师，空有一个idea，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残酷竞争。
但末了，中国和历史同时以宽阔的肚量胸襟“不可思议”地选择了这个来自荷兰的“三无”设计师，他的方案进入实际施工，并顺利在亚运会开幕前建了起来。
2009年9月，广州塔落成，这座珠江边上拔地而起的中国第一高塔，向天下陈说着这个中国南方城市的骄傲。
△中国第一高塔 ©姚朝辉
5.
小蛮腰之父去哪了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问，小蛮腰设计灵感来自哪里，真的来自哪个女人的A4腰吗？
这样的遐想难免不免太肤浅了。
实际上，这个带着广州进军国际性大都邑的城市地标“袅娜”的建筑形状，最初的Idea出身于厨房，出身于马克在阿姆斯特丹的厨房。
某日傍晚，在家里并不宽敞的厨房准备晚餐时，他突发奇想，试着把一些弹性橡皮绳绑在两个椭圆形的木盘之间，接下来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候——
“当我旋转顶部椭圆的时候，一个分外的形状涌现了！
我开始激动起来，从这个大略的想法开始，我们把它发展成一个建筑物。”
△ 制图 © 兰泽玉
这个荷兰好男人，
原来只是下厨给妻儿做几个好吃的馅饼，
没想到命运的馅饼穿破厨房的天花板，
直接砸到他身上。
这个厨房里的突发奇想，
改变了阿姆斯特丹男人马克的命运，
也改变了中国广州的命运。
这个灶台上出身的idea，
终极成为中国最高的电视塔，
建筑届当仁不让的A4腰，
傲娇地站在中国南方城市的最C位。
△广州电视塔 © 杜华林
按照预定的剧本，马克该当一夜扬名于天下。
但现实每每不按照剧本的套路走。
设计这座地标建筑之前，马克籍籍无名。
设计这座地标建筑之后，马克还是籍籍无名。
除了南方媒体零散的对马克的采访，你很难再找到马克的踪迹。
2009年，中国房地产发展进入黄金时期，也是外国建筑师进军中国的黄金时期。
但奇怪的是，马克并没有借着小蛮腰的光环连续在中国开疆拓土。
有媒体宣布说他和妻子以及儿女搬到了给他们带来好运的广州，也考试测验着融入“中国式关系”希望接到新的单子。
然后呢，彷佛没有然后了。
打开马克所创立的“信基建筑”（Information Based Architecture）事务所网页，他们的踪迹勾留在了2009年的广州塔。
媒体公开宣布上，再也找不到马克的存在。
马克，这个脾气温和、没什么野心的荷兰男人，
把自己身为建筑师的梦想，
融化在600米高的珠江岸边这座高塔之上，
融化在中国这块热土里。
然后转身，
带着妻女，消逝于人海，
深藏功与名。
他为这个城市创造了一个传奇，
他自己也活成了一个传奇。
△羊城2011年拍摄的马克一家在广州
四
6.
钱塘江怎么“站”起来了
2009年春天，就在马克站在珠江岸边看着从阿姆斯特丹厨房搬出的建筑模型耸立在中国大地恍如做梦之际，一个同样身材高大的男人涌如今上海浦东机场。
他独自一人，拉着行李，混在喧华的人流中，没人把稳到这个一句中文都不会说、总是挂着一脸纯洁笑颜的老外，会给这块地皮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他径自坐着出租车来到杭州的钱塘江畔，和身边的几个中国人说，“我们要让钱塘江潮水‘站’起来！
”
△杭州来福士 / UNStudio © Jin Xing
8年后，钱塘江潮水真的“站”起来了。
一座两股潮水奔驰上涌的双子塔建筑耸立在钱塘江畔，成了杭州这座江南城市新的地标。
给钱塘江带来如此魔术般改变的，同样是一位荷兰建筑师，他的名字叫Rein Werkhoven。
对付荷兰建筑师Rein Werkhoven来说，2009年，也是命运迁移转变的一年。
Rein，你乐意去中国吗？
那年春天的一个普通事情日，还在声名赫赫的建筑设计事务所UNStudio任高等建筑师的Rein，如往常一样平常走进阿姆斯特丹UNStudio环球总部的办公室，劈面抛来这样一个机遇。
那一年，英籍伊拉克裔建筑师扎哈、也便是库哈斯最出名的女徒弟，在中国的第一座参数化主义建筑就要竣工了，也是在广州珠江江畔，和小蛮腰遥相呼应，便是本日的广州歌剧院。
△广州歌剧院 © zaha hadid
参数化设计出的这样流线型建筑，真正把中国公民震荡到了。
在中国传统几千年的建筑文化里，世代中国人看着尽是对称、方正的建筑。
对付同样善于参数化设计的“数学系+建筑系学霸”Rein来说，显然这是个很积极的旗子暗记——那一刻，Rein的内心也升腾起一个中国梦。
就这样，2009年的春天，荷兰建筑师Rein踏上了中国的热土。彼时的中国，大街上飘着的尽是大兴土木的尘土。
Rein来到杭州钱塘江畔，面前的钱江新城，除了零散几座建筑，剩下便是工地和杂草，Rein作为设计师代表和开拓商新加坡凯德置地的中国代表在钱塘江畔画了一个圈，要在这里建起杭州来福士，总建筑面积40万平方米的商业综合体。
△杭州来福士 © Hufton + Crow ©Seth Powers
设计图纸已经画好了，Rein和设计团队用参数算法将钱塘江潮水的曲线化为建筑的外立面。
Rein卖力建筑心脏核心筒的设计，从工程技能上担保100%实现建筑扭曲上升。
△来福士异形外立面 ©Rein Werkhoven
让钱塘江潮水“站”起来，这显然不是一件随意马虎的事。
光阴划过8年，历经各种“不可能”，2017年4月，钱塘江潮水终于“站”起来了，这座参数化设计的逆天建筑耸立在钱塘江畔，波浪形建筑外立面似钱塘江潮涌，奔驰向上。
此刻，Rein的建筑师人生也已经拐向新的方向，没来得及看一眼带他来到中国的这座地标建筑，Rein已经打包行李，离开了杭州。
完成杭州来福士的设计和技能辅导，Rein并没有回到他的家乡——安逸的阿姆斯特丹，那个博物馆一样的俏丽城市，已经无处安顿建筑师的梦想。
△杭州来福士 © Hufton + Crow
（来源于主角事情室 ，作者小主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