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历史上的许多技能革命在内，AlphaGo横空出世的新闻也涌如今小说《知然岛》中。在柳仓看来，所有的科幻小说都是对付“未来的编年史”，近两年来，以OpenAI为代表的大措辞模型人工智能涌现爆发性增长，“很多我以为属于未来一百年的构想，都正在（或者已经）变成当下的现实，此种情势匆匆使我决定，必须加速完成这部作品，纵然不能揭橥，也至少要奔跑在新天下成形之前，充当一名哪怕只是提前了一秒的预言家，”他在后记里写道。
《知然岛》构建了一个21世纪下半叶的未来天下。在这个天下中，极度景象肆虐环球，人类社会分裂成三千多处避难所，被称为“三千隔都”。在灾害的洗礼下，超智能AI应运而生，为人类供应无微不至的做事，同时也悄然改变了人类的生活办法和思维模式。人们可以在机器上进行事情、游戏、社交，而机器则能够暗藏而妥善地安排人类迁徙移居等统统噜苏事情。
面对未来，幸存的人类分成两派，一派坚信AI只是一种高等算法工具，不可能有自我意识，他们讨厌被AI全面掌握的生活，认为人类会因此损失全部的意义；而另一群人主见积极拥抱AI社会，将罪魁罪魁确定为五千多年来的笔墨，认为笔墨是人类文明的歧途，开始毁灭人类的笔墨。在守旧与改造的冲突中，人类的命运犹如浮萍一样平常，飘摇不定，与此同时，传说中地球上末了一片不受机器掌握的乐土——知然岛时隐时现。
“我只能安排这样的小说结尾，让AI飞船携带人类的数字意识分布到宇宙空间，同时在地球的知然岛上，保留人类肉体意识的末了火种。”柳仓说，“或者说，我想暗示的是，人类苛求因果线性而建立的理性天下，在‘并走运算’的AI宇宙中，终极只是汪洋里的一座小岛。”
柳仓
澎湃新闻：根据先容，《知然岛》写了七八年，这个过程中AI经历了飞速的发展，你在后记中形容是在“加速完成这部作品”，能否先分享一下创作过程，以及你是如何开始关注人工智能的？
柳仓：我是一个业余的围棋棋手，一贯关注围棋的进展。2016年，谷歌AlphaGo击败天下围棋冠军李世石，一年往后问世的AlphaZero更是一骑绝尘。围棋被称作“人类智力的圣杯”，人类棋手被人工智能降服，这是一个主要的历史节点。当时，我以为0和1的二进制是宇宙中最基本的算法或者笔墨，我开始构思一篇关于“人类笔墨消亡”的小说。但我意识到，技能不可能无缘无端地高速发展，必须要给AI供应一个契机，于是我在开头加入景象灾害（一个技能突变的“催化剂”），故事情节随后就自然展开。到2019年年底的时候，小说写了40万字，暂时停下了。直到ChatGPT出来往后，那种每天都有新事物的猖獗气氛，刺激我把这部小说重新拿出来。2023年3月，我投入了一场争分夺秒的修正中，要将2019年就完成的40万字稿件，删节到30万字旁边的篇幅。
澎湃新闻：关于“人类笔墨消亡”，小说里也有很多对付笔墨本身的谈论，比如甲骨文和金文等，你对付笔墨的源头的兴趣来自哪里？
柳仓：我一贯对笔墨很有兴趣，我读唐诺《笔墨的故事》时，第一次全面地打仗到笔墨起源的历史。他在这本书里先容了甲骨文、金文，提到了其他国家的笔墨，还有汉字作为象形笔墨的优缺陷，我读了往后非常有感触。笔墨是文明的标签，我们人类在地球上已经有几百万年的历史，但如果从笔墨的创造发明来看，人类文明的历史不超过5000年。
澎湃新闻：《知然岛》里人类给AI设定了“第四条定律”，这条定律是出于对人类的保护，但从结果上看未必顺遂人意。你若何看待技能、AI内部的代价不雅观和它们的善恶？
柳仓：“第四条定律”规定，如果人类碰着危险的话，AI必须不惜舍弃自己，来担保人类的完全；而AI认为，如果要担保人类的安全，必须只管即便回避危险，为人类供应无微不至的做事，后来又决定把人类全部上载到云端，得到“永生”。
机器可能在某些细节上有善恶，我认为我们作为碳基生命，无法去评价硅基生命的善恶伦理。另一方面，纵然是硅基，也遵照二进制的逻辑，而这个逻辑依据的是人类的设定，它会随着你的设定做到极致。AI的造物主正好是我们人类自己，是我们所定下的规则，启动了它的进化程序。
AI会呈现自己的意识吗？我在书里写了“新旧之争”：老一派坚信AI只是一种高等算法工具，不可能有自我意识，而新一派认为AI有自己的意识，但是它逃脱不了最高的原则。不管用什么手段，它会实现你人类所哀求的目标，这是一个荒谬的悖论。
澎湃新闻：小说里可以通过上载云端来得到自己的“永生”或是复活家人，你是怎么看这种选择的？
柳仓：我以为如果是在现实天下永生的话，会毁坏人对生命的敬仰——由于你的韶光是无限的，无论你做什么，到末了都可以挽回，但如果有一个终点，你会感到紧迫感，所有的事都会变得故意义。而关于云端上的永生，我在小说里有一段很长的描述：“机器复活亡者，本是毫无意义的事情。由于一方面，你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规复到亡者本来的面孔，纵然你能做到，这一团数据代码也究竟不是亡者本人，由于意识、感情、回顾都须要血肉之躯来承担。而另一方面，大概是更主要的方面，如果亡者复活，在虚拟天下里永生，而我们却自有一具肉身躺在真实天下里，终将一个个去世在黑屋子里，这实在显得自相抵牾，充满讽刺。”
澎湃新闻：作为创作者，你怎么看创作和AI的关系？
柳仓：原来我们以为AI会代替那些低级的劳动力，但是现在，那些须要耐心细致的劳动反而是AI暂时替代不了的，比如护士。而像创意类的事情，按照AI现在的发展，可能十年内会碰着很大的寻衅。我更方向于AI和人类合营来完成事情，由于到末了还是须要人与人之间的互换。我以为AI会是一个助手，就像现在国际象棋中的“半人马”比赛，人可以在AI赞助下和同样有AI赞助的选手比赛。
澎湃新闻：《知然岛》是科幻小说，也有很多关于哲学的谈论。有哪些作家或作品对你产生过影响？
柳仓：我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尤其热爱欧美文学，平时阅读的都是福克纳、纳博科夫、奈保尔、马尔克斯、博尔赫斯、卡夫卡、卡尔维诺、托拉尔丘克、门罗、科塔萨尔等等。有些经典作品是经得起反复阅读的，譬如纳博科夫的《洛丽塔》或者里尔克的《布里格手记》。
另一块深度阅读的是科普与哲学作品。麦克卢汉的《理解媒介》、罗韦力的《现实并不似你所见》、梅拉妮的《繁芜》、布莱恩的《技能的实质》、KK的《科技要什么》，以及本雅明、韩炳哲、丹尼特、平克等人的著作，他们都让我重新思考人类在这个天下中的位置。
至于科幻作品，我读得相对少一些，影象中除了刘慈欣、德特姜、韩松的几部作品，彷佛没有什么太多印象。科幻小说实在是未来的寓言，有强烈的警示浸染。它对社会的主要性，该当和超现实艺术一样，就像宇宙间的一壁镜子，能帮助人类避免自恋情结，认清我们人类不过是一个宇宙发展的自然过程，就像其他事物一样，有涌现，就会有消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