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地方文史研究者,我们相互知晓,但从未谋面。
他对我在网上揭橥的系列文章很感兴趣,曾利用到仪征公干的机会,向仪征地税局的同道打听我并约我见面,可惜我当时不在仪征,擦肩而过。
我请网友朱任杰,将我存在他那里用于搞网友读帖有奖活动的《阮元与仪征》,送几本过去,请姜培忠斧正,填补点小遗憾。
后来我们约定,等我回仪征常住后,找个韶光见个面。

今年夏天我回仪征装教化老房,八月尾小宝回北京了,2017年9月3日是个星期天,蒙蒙小雨,二十来度,正是好机遇,我和两位朋友驾车出发前往天长,在仁和集附近,与前来欢迎的姜培忠和他的朋友刘恒昌汇合了。
刘恒昌是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协创作中央创作委员、中国书协会员、天长市文联副主席。

天长档案馆建筑设计 建筑设计

汽车右拐向北,直奔高邮湖边,看到很多风力发电机,左拐在大堤上走一小段后,再左拐下堤,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下车寒暄,姜培忠先容,这里位于天长市区以东14公里,高邮湖西南岸,晚上隔着湖可以看到高邮城里的残酷灯火。
村落庄古代叫汀溪,后来叫马汊河,现在叫汊河村落,属于天长市万寿镇。

进屋,这里是姜培忠的老家、老屋,两进,正屋的中堂便是刘恒昌的手笔,东壁是四条屏民国瓷画,西壁是某省书协副主席的即兴书法,文气十足。
两进房屋的中间是一个院落,西墙边栽几丛翠竹、一块湖石,院子中间放置石凳石桌,北屋和东厢房都用花格装饰,古风浓郁。

只管下着小雨,我们还是兴致勃勃随着他们出门走进村落庄。
村落口有一组诗墙,每一个造型都有一首本地人作的诗,我找到姜培忠的,拍张照。

【村落口诗墙】

【姜培忠的诗】

一座亭子映入眼帘,这是“玩珠亭”,有典故,史料记载这里的高邮湖中捕获过一只巨蚌,有大珠。
站在玩珠亭转头望刚刚走过来的路,村落口居然还直立着一块电子显示屏。

【玩珠亭】

亭子的对过便是老街的入口,门口一座高大的石牌坊,这是个古物,大部分零件都是原配,最宝贵的是原来的碑还在,可惜太高,看不到内容。

【牌坊】

老街采纳的是目前盛行的“穿衣戴帽”式改造,便是基本保留原有的建筑,但临街立面和屋顶都进行装饰,他们是按照徽州风格改造的,实在这里属于扬州文化圈,如果按扬州明清古建特色来做,该当更加靠近原味。
当然了,他的土地他做主,我只是暗自瞎思忖而已。

老街路面是用青砖铺就的,不是常见的条麻石,符合小村落定位。
老街不长,也就四五百米,但由于故意保留了弯势,加之这是个坡地,逐渐升高,以是一眼望不到头,给人以想象空间。

老街上有些老屋子老院落派上了新用场,带我们进去参不雅观的老屋就作了艺术馆,里面搞搞活动,做做讲座,开开小会,办办展览,比如这里就举办过安徽省第五届茉莉花节的全民健身大赛拍照展。

马汊河街当年在天长东乡是一个非常繁荣的小集镇,街上东头到西头有木行、粮行、鱼行、碾坊、磨坊、布店、杂货店,货种完好,水陆码头,十天逢三集,二、五、八,每逢集日陆地驴驮担挑,码头船帆林立,周边七乡八镇都有客商到此,在周遭百里之内,享有盛名。
解放后由于商业做事等机构都集中到乡政府所在地,马汊河老街逐渐衰落,如今全国高下都在打造俏丽村落庄,老街乘此东风算是初步规复,姜培忠奔忙折衷,着力很大。
该村落先后被评定为安徽省传统村落、安徽省俏丽村落庄示范村落、安徽省村落庄旅游示范村落、安徽省特色景不雅观旅游名村落,名誉一大把。
当然还有不少须要完善的地方,巷子里还有不少屋子正在培植装饰中,由于尚未大幅度宣扬,养在深闺,还短缺点名气和人气。

出了老街,瞥见一座“北胜寺”,规模不小,这是个新建的寺院,但它有老底子,在路的另一边是老的北胜寺,现在被改建成了骆宾王祠。

【骆宾王祠】

骆宾王祠是个四合院,门口两尊石狮子,门外西侧有“湖西第一井”,也有出处,姜培忠很愉快地先容这口井的来由,井栏上“丙辰庆元二年”字样清晰可辨,庆元是南宋宁宗赵扩的年号,庆元二年对应西元是1196年,显示这口井已有821年了,解释马汊河确实是个古村落。

【湖西第一井】

进得院来,院内一棵白果树长得很奇特,中间是主干,四周是后发的支干,这些支干虽然很密,但与主干之间还有可供一个人环抱一周的空间,这是老北胜寺的原物,年头很长了。

【院内白果树】

正面三间阁下两厢,大殿里有骆宾王右手握笔、左手拿纸的坐像,估计手里拿的便是著名雄文《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讨武曌檄)了。
骆宾王(638-684),字不雅观光,婺州义乌人,曾任侍御史,后任临海县丞,世称骆临海。
他是唐代墨客,与王勃、杨炯、卢照邻合称“初唐四杰”。
他的“鹅鹅鹅”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讨武曌檄”文千古传诵,连武则天自己也为之折服。
骆宾王追随徐敬业造武则天的反,并为此丢了性命。

【骆宾王塑像】

大殿里除了正中是骆宾王塑像外,两边还陈设着骆宾王的作品、关于他的书本、平生等,还有姜培忠与浙江师范大学校长骆祥发的几封通信原件。
我听他提及骆宾王祠时就有疑问:骆宾王祠为啥建在这里?姜培忠言诉我,根据他的考证,骆宾王便是在马汊河这里失落踪的。

院子西边的厢房陈设着字画作品和当地出土的瓷片,我看到一幅“古韵汀溪”画很有觉得,是描述古街全景的,拍来飨一飨读者。

【《古韵汀溪》画】

骆宾王的去世,与下阿溪之战有关。
我回来后开始写这篇拜访记,做了点作业,骆宾王怎么去世的?居然有几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是说兵败后被杀,《旧唐书•骆宾王传》、《资治通鉴》、《新唐书•李勣传》等书都如此记载。
徐敬业兵变失落败后,和骆宾王等人准备入海逃往高丽,抵达海陵时,碰着风浪受阻,徐敬业、骆宾王等人被徐敬业的部将王那相所杀。
《资治通鉴》原文:徐敬业闻李孝逸将至,自润州回军拒之,屯高邮之下阿溪……敬业大败,斩首七千级,溺死者不可胜纪。
敬业等轻骑走入江都,挈妻子奔润州,将入海奔高丽;孝逸进屯江都,分遣诸将追之。
乙丑,敬业至海陵界,阻风,其将王那相斩敬业、敬猷及骆宾王首来降。
余党唐之奇、魏思温皆捕得,传首神都,扬、润、楚三州平。

第二种说法是骆宾王在兵败后逃脱隐居,郗云卿《骆宾王文集序》:兵事既不捷,因致逃遁。
明代朱国祯《涌幢小品》记载,正德年间在南通城东创造了骆宾王的墓,墓主衣冠如新。
这座墓后来被迁到狼山,至今遗迹犹存。
清人陈熙晋《骆临海集笺注•附录》记载,雍正年间有自称是李勣十七世孙的李于涛,说他们家的家谱中记载说,扬州兵变失落败后,骆宾王与徐敬业的儿子一起藏匿于邗之白水荡,后来骆宾王客去世崇川,听说骆宾王的陵墓便是徐敬业的儿子修的。

第三种说法是骆宾王投江水而去世。
唐人张鸷《朝野佥篇》:“骆宾王《帝京篇》日:‘倏忽抟风生羽翼,须臾尖浪委泥沙。
后与徐敬业兴师扬州,大败,投江水而去世,此拨也。
”便是说,骆宾王终极去世于江水中。

而马汊河本地则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徐敬业等不才阿溪一战中被官军击败,骆宾王因负伤骑马跌落不才阿溪溺水身亡,这条河后来就叫马汊河了。

骆宾王去世在马汊河这个结论,骆祥发没有否认。
骆祥发是骆宾王的义乌同宗后人,浙江师范大学原校长,致力于骆宾王研究,先后出版有《骆宾王评传》(与人互助)、《骆宾王诗评注》、《初唐四杰研究》等著作。

【骆祥发书信】

看起来,骆宾王之去世这段公案,各种说法都有情由,失落踪在马汊河一说,你也不能说完备没有道理,用句时髦的网络语:“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回嘴”。
话又说回来,我对骆宾王没有研究,不会、不能也没必要回嘴这个不雅观点。
相反的,我乐于支持姜培忠的考证结论,骆宾王在马汊河失落踪是他的幸运,也是马汊河的幸运,我为天长建了骆宾王祠而高兴,而且,我非常敬佩姜培忠,他不仅精于学问考据和身体力行,而且还能实际运作,将一条簇崭新鲜的老街和一座叠角斩方的骆宾王祠堂,硬生生地从空想变成了现实。
这是一件非常不随意马虎办成的事,没有充分的依据、执着的精神、沟通的技巧、运作的能力,那是不可能建起来的。
巫晨多年来不断呼吁,将仪征旧港梅花院打造成阮元文化教诲基地,修复寤园、东园和县学,传承厚重文化,重现昔日荣光,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仍旧只是勾留在网络帖子里,最多便是网友们点个赞、留个言、打个赏,涛声依旧,如此而已,跟姜培忠比不了啊。

仪征地方志办公室主任邓桂安在我的朋友圈当天游记里留言评曰:骆宾王与天长虽无多大关联,但人家能以小化大讲出故事,是值得肯定的。

中午在天长市区吃个小饭,姜培忠居然忽悠到副市长周继安出场,俺受宠若惊。
想我在职时,也不过是个科级,如今已经下了台,平头百姓一枚,如何受得起?周市长说,姜局长、刘主席先容了,你是做学问的,为仪征挖掘历史文化做宣扬,值得尊敬,仪征和天长是邻居,文化上历史上相通的地方很多,该当多多互换。
我是仪征月塘人,每年都要回老家上坟的,天乐湖去过好几次,家乡的学者来访,理应接待。
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周市长是法律专家,有执业状师证的,他对书法很有兴趣。
我生性愚钝,琴棋字画无所通,只好拉大旗作虎皮,向周市长、姜局长、刘主席先容我们仪征文联主席、中书协会员涂君,并将涂君甲申年(2004)给我的网站题写的“仪征风情”照片展示展示,获赞多多。
他们嘱我约请涂主席访问天长,再做一次文化互换,我说,回去就向涂主席报告,并冒昧代表他约请几位天长朋侪来仪征察看辅导。

作为邻县,仪征与天长的历史文化有很多交集,自然就有很多谈资。
我内存小,脑袋里装不住太多东西,在研究史料时,与仪征有关的能记得个大概,无关的基本忽略,只管如此,还是在我的两本书里留下了与天长有关的内容。
一是仪征档案馆原馆长吴志斌(高邮湖西菱塘人)通过天长档案馆给我一幅道光二年阮元题写的“张氏家塾”匾额照片,我用在了《阮元与仪征》书中;二是阮元侧室刘文如是天长人,关于她的情形,我在《阮元与仪征》、《阮元仪征事》两本书里都曾提及。
其余,在我的系列探访记里,我揭橥过《探访仪征周边古迹之谕兴王永吉墓》、《探访仪征周边古迹之井亭杨捷墓》、《探访仪征周边古迹之谕兴王引之墓》,还有一篇《探访仪征周边古迹之秦栏朱寿昌墓》没来得及写。
而姜培忠在研究天长历史文化时也有类似情形,比如他的文章《扬州画舫录中的天长墨客、字画家——林道源》,文中就有先容,林道源曾经在阮元的浙江幕府中做过事。
林道源的母亲是大盐商江春的堂房表妹,阮元的奶奶也是江春的堂房表妹,阮元的夫人是江春的堂房孙女。
这里可知林道源长阮元一辈;然而阮元的母亲陈集林氏,是林道源的堂姑妈,以是阮元又是林道源的表弟。

本来下午还安排看个关塘集的高巷村落,也是俏丽村落庄的路子,怎奈雨越下越大,我们婉谢主人盛情,客走主安,打道回府,从金集谕兴回仪征了,这条线50公里,比从大仪秦栏走要省10公里,路况也很好,还没收费站。

附:姜培忠的诗《探求骆宾王》

曲项向天歌,展翅重霄九 带着人生悲壮的梦想 你飞向了哪里 千年后,面对历史的困惑 我举着时空的火把 苦苦追寻,苦苦追寻 灵隐寺的僧衣披在你的肩上 怎能遮住你的一腔愤懑 宋之问听到了你的低吟: “楼不雅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湖” 这样的心境你又岂能一身佛装 去岛国的路途绝非一叶小舟所至 徐敬业的人马早在涛声里淹灭 站在金山之巅 大唐的山河你又怎不眷恋 哪怕是肢体互异只存一颗思考的头颅 高邮湖畔的那条小溪 溶不进你江潮彭湃的羞辱热血 我是喝着溪水终年夜 那岂不是喝了你的血 深山没有你的足迹 大海听不到你的放歌 失落踪是天才得惟一归宿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只消天空飘落一片鹅毛 便可掸尽我脑海里的思考。
仅仅是一篇檄文 三寸之笔便化作一柄利剑 文人也成了武士 傲人入剑,英气入心,长发生风 大唐的江山随你的笔而舞动 人生如月三分辉 你独占二分便如月中天 真不敢想象你落下末了一笔的样子容貌 孤傲?冷霜?猖獗? 结局是一种定律 白鹅化羽化鹤的那一刻

作者:巫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