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梵宫的主持建筑师、上海圆直建筑设计总建筑师钱健（图片来源：凤凰佛教）
最近心情一贯沉浸于期待和愉快之中，由于随着新廊厅的趋于落成，梵宫又将以更完美的面貌呈现在游客面前。
作为建筑师设计了不少建筑，但很少能在设计过程中以及设计之后像梵宫那样牵动内心，带来如此之多的喜乐哀愁。短短的十年间，很多次的见到梵宫，串联起来，历历在目感触良多。
空地
梵宫所在的马山脚下这一片园地是过去十年最熟习不过的地方了。印象中，第一次去无锡现场踏勘是在2006年初，当时的我是华东建筑设计研究总院第二设计所的主创建筑师，而现场是一片空地。由于第二届天下佛教大会的缘故，无锡灵山景区希望建造一座建筑作为会议的会场，并且这个会场在日常将成为灵山新的核心景点，担负起景区升级的主要义务。
灵山胜境景区自启动就由华东总院承担设计，虽然对景区颇为熟习，但接到领导安排的梵宫设计事情，心情颇为忐忑，由于院里先前设计的一期大佛和二期九龙灌浴，建筑是雕塑的载体，并非旅游项目的主体，而这一次却要做一个建筑，并将它作为景区新的核心吸引点。
此前院内组织过十七个方案的竞赛并没有选出履行方案，由于有了初步的设想，而第一次来现场便是为验证一下是否可行。初步设想源自一个有时的构思，前几周我利用周末在图书馆补了一些中国古建和佛教建筑的课。做建筑十多年，从来没有做过古建，这一次也没有想去做一个仿古建筑，但理解一下中国一千多年来的佛教建筑还是非常主要的。一边想着方案。溘然找到一本有趣的讲敦煌的书，有一个单层花塔的图片，和一样平常的中国塔非常不同，引起我的把稳。花塔具有非常丰富的佛教内涵，代表着“一花一天下”的佛国天下；花塔造型奇特，富有装饰性；花塔的造型又易于与室内的空间相结合，成为室内的穹顶。能否以花塔的意向来做建筑？遐想到佛界有“五方五佛”之说，以是以五座花塔构成梵宫的紧张立面特色成为向灵山业主申报请示的主推方案。
无锡灵山梵宫设计图（图片来源：凤凰佛教）
两周往后第二次去现场，那是终稿方案申报请示会之后，方案顺利通过了！
带了些许轻松，但也不尽然。由于五座花塔和后侧的山的视觉关系是若何的？立面与建筑功能如何结合？业主提出这不是寺庙而是个殿堂，佛教艺术殿堂若何处理，又若何去吸引游客来感悟佛教？统统的问题都还没有答案。但所有的问题又必须很快拨云见日，由于条约已签、进度已定，压力有时也是动力之源。
绕着梵宫的基地走了几圈，又瞩目着基地后侧的山许久，夕阳下远处的大佛泛着金色的光。
气球
再一次去梵宫基地是为了看气球，那是一场实验。地块依然是空地，只是沿未来建筑的几个角点升起了一溜的气球，用它来决定建筑总体轴线的方向。
无锡灵山梵宫设计图（图片来源：凤凰佛教）
当时有两种方案，由于灵山景区方案了佛、法、僧三条轴线，梵宫建筑位于中心佛轴线东侧的法轴线之上，一种方案是将法轴线和佛轴线相平行，呈正南北方向。另一种因此九龙灌浴广场的中央点为中央呈放射状。两种设想辩论不下，统统让事实说话，于是有了众目睽睽之下的这场实验。
那段韶光设计组常驻在华东总院苏州分院赶制梵宫的施工图，把团队“闭关”起来静心设计。每周一坐班车从上海出发，周末回上海。记得班车上建筑团队里有黄金甲、曲国峰、姚广宜、张欢等同事。大家每天都吃住在公司，从早到晚专一苦干，推进速率是很不慢，但更主要的是做深、做精。以是我另一项很主要的事情是调节事情气氛，时时请大家用饭，便于同事们有好个心情，不厌其烦地一次次修正，使设计更趋完善。
专一事情是一方面，但有时候碰着问题从图纸上不能把握，还得想点办法。譬如再多的图面剖析也不如现场用气球仿照建筑完成后的天涯线来得直不雅观，又如关于轴线方向的问题，和业主、景不雅观团队一起谈论了好几周都没结果，现场做了气球实验一看就明朗了。业主领导当场拍板建筑转向15°，将轴线朝向九龙灌浴广场。如此，梵宫中心60米高的大塔与大佛的关系，两侧的四座小塔与背侧的山体的关系以及“法”轴线与九龙灌浴广场的关系都刚刚好。实验的结果皆大欢畅，也就有了现在的梵宫布局。当天回苏州就改图完成，这是设计过程中最迎刃而解的一次修正。
大雨
梵宫的落成仪式是在2008年11月23号，当天举行了开光仪式。天下着很大的雨，梵宫南侧一万多平方米的广场上坐满了穿着黄色雨披的参会者，我也在个中。
这次的感想熏染与以往都不同，我特意坐在坐席区的后几排，从那里可以看到梵宫的全貌。虽然看过建筑无数遍了，却从没有坐在广场中心不动一个多小时面对面端详着建筑的经历。人虽然很多，但我自己被包裹在雨披之中，以是特殊安静，耳边是雨一滴滴打在雨披帽沿上的声音。沉静之中有几分欣慰，建筑终于以适宜的形状呈现出来，不显生硬和巨大；有几分不安，五塔原来设想把莲瓣颜色做深，金色是协商妥协的结果，大众接管得了吗？专业人士会怎么评价？更有几分期待，把塔厅藏在中心花塔之下，又把圣坛藏于正立面之后，这两大空间构思会让第一次进入梵宫的不雅观众有若何的反应？
雨中的梵宫色彩稠浊在小雨中显得柔和又有几分抽象。一队亮黄色的僧人在远处梵宫的入口处举行着仪式。偶尔，几声钟鸣，一个建筑的出身原来可以如此庄严而安静。
合影
在梵宫拍过很多建筑照片，人像的很少很少，但却有一张我们家庭的合影。那是在梵宫对外开放不久。由于我的一家与灵山景区渊源颇深，太太宋雷曾是九龙灌浴项目的建筑专业卖力人，这次我又设计了梵宫，以是家人提出让我们组织家里老老小小去赏游一次。当建筑师这么多年，和众亲友一同参不雅观我设计的建筑却是头一次，这无疑是对我的一种褒奖。一瞬间便组建了二十多人的亲友团，我当上了导游。
带亲戚们去看什么，这个我心里还是挺有底气，由于梵宫的设计过程就像写剧本，每个场景原来都有设定：廊厅看什么，塔厅看什么，到圣坛戏院没演出时参不雅观什么，演出后不雅观众又能带走什么，早已烂熟于心。让建筑充满了故事，让游线去勾引故事的发展，让空间的起承转合传染每位游客。梵宫设计之初业主和文化专家就把目标定为旅游奇不雅观、艺术殿堂和心灵归所，而目标的实现是必须去精心设定的。
无锡灵山梵宫穹顶（图片来源：凤凰佛教）
统统都如预期。一行最熟习的人愉快地跟随着我步入梵宫，进了廊厅后急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空间的氛围所震荡；到塔厅仰望五十多米高穹顶下“静”、“信”、“孝”、“和”主题的艺术表现；而到达圣坛戏院时，大家的感情达到了高潮，由1344瓣莲光构成的顶在灯光的变幻下成为了色彩与美的佛国天空，让坐在蒲团座上的人们沉浸在快乐与愉快之中。我的亲友们融入二千位来自全国各地的同样愉快的男女老幼游客之中，五光十色的灯忽然全暗下来，270度的舞台大幕升起，讲述佛祖觉悟之路的演出开始了。
我这位专职导游设法将梵宫的所有亮点都串在游线上，看完演出后，又看汉传、南传、藏传三厅，再到五不雅观堂，那里曾是天下佛教大会千僧过堂用餐的场所。末了在小餐厅享用了梵宫精细而有特色的素食宴。
记得那天景象不错，离开梵宫前，二十多人的亲友团在梵宫前的广场上拍了合影。从年纪最大的姑父到坐婴儿车的小侄女，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照片角落里的我也颇为得意地笑了。
婚礼
梵宫建成后有幸见证了很多大事宜、大场面。建筑中的每个空间都与很多人和故事联系在了一起。梵宫是第二届、第四届天下佛教大会的主理地，圣坛会场余音绕梁的佛歌，庄严震荡；五不雅观堂安谧的千僧过堂，共同就餐令人称奇...。
但有一次的活动却在这些任务之外，那是一场婚礼，让我也十分的好奇。婚礼前的两个月和梵宫的室内设计师、上海禾易公司的陆嵘一起去山东出差，那时我们已经在互助曲阜的孔子大学堂的项目。在高铁上，陆总见告我，她将在梵宫举行婚礼，并问我作为建筑师对仪式如何进行有什么建议。我很为她高兴，并且也十分期待不雅观摩梵宫的首场隆重婚礼，梵宫变成婚礼殿堂是若何的场景？
婚礼的大部分仪式是在廊厅进行，廊厅平时也是游客聚拢最多的地方，而这一次可以坐下来不雅观赏。座席是从圣坛戏院搬来的蒲团，坐在蒲团上，塔厅的五十多米的高度更显高耸。廊厅长达60多米，长向的空间仿佛举办西式婚礼的教堂，以是当新人穿着汉服，沿着长长的空间款款走来时，很有些穿越感和神圣感，不由得回忆起创作廊厅空间的过程。
梵宫的形体依据花塔五方五佛等佛教义理设计，室内空间也以中国建筑常用的平面形式为主，如五个花塔下采取的是八角形空间，会议区采取的是迴廊空间，圣坛戏院则是圆形空间。这几类空间在中国传统建筑中都被大量采取。但廊厅这个最具特色性的空间却不同，它是纵向的厅堂，装饰也最富丽，也是“最像教堂”的空间，能否采取？从设计之月朔向到建筑落成都很纠结。当时首先须要确定的是，是否将梵宫局限于中国传统的佛教空间来设计？业主不肯望这样，由于梵宫作为天下佛教论坛的永久会址，论坛场所更须要天下性，以是设计思路可以更开阔一些。为此我们拜访了与佛教起源更近的印度佛教和东南亚佛教建筑，创造印度和南传佛教的大部分寺院厅堂居然都是长向的。信众犹如从中式殿堂的山墙面进入，将主要佛的区域置于厅堂的一端。空间借鉴的结果也就有了现在的廊厅，透过一进一进由精美的木雕柱列构成的空间，视线的末端正对的是全体墙面由琉璃制作的华藏天下艺术壁画。
思绪被新人的庄严承诺声音拉回到现场，华藏天下前梵宫的室内设计师正携她的新郎在大和尚的勾引下进行着佛化婚礼的仪式，有几分庄严也有几分祥和。
又见
梵宫的魅力在于它的不断提升，变得更新、更美，也更能给人以惊喜。每一年都有很多次机会来到梵宫，无论是和业主、朋友还是家人，不经意中总会有或大或小新的创造。
譬如梵宫的会议区，现在已成为游客心中最神奇的藏满佛教艺术品的珍宝馆。那里的《达摩祖师》、《四大佛山》是文化，艺术和匠心的结合。而梵宫“妙音堂”的演出《觉悟之路》也几次再三改版，增强艺术传染力…
那么新的廊厅又会变成什么样？那竹苞松茂的木雕、彩塑、系列油画《天下佛教传法图》以及巨幅琉璃壁画《华藏天下》在全新的灯光、音乐的合营之下将呈现若何的面貌？塔厅中的动态艺术《地涌宝塔》，这一为新廊厅带来浓墨重彩一笔的奇不雅观，又会带给人们若何的惊奇？都说建筑是遗憾的艺术，而新廊厅必须要做到尽善尽美，由于它的庄严和俏丽早已深深印刻在每一位曾经到访者的心中。以是我也同样期盼着又见的那一刻，当一个焕然一新的廊厅溘然涌如今面前的时候，将是何等的欣喜。
每一次见到梵宫，不论是无是有，是雨是晴，是喜是悲，都给我新的感悟。作为建筑师能得以参与个中，共同见证，倍感荣幸。
文/钱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