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策展人刘庆元和谢安宇策划,近日在“深圳华·美术馆”举办的“另一种设计”展首次向城市不雅观众展示了久匿深山的景迈山项目全貌。而对付村落庄培植的思考,左靖曾接管采访时表示,此项目是织成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而好的设计是直面村落庄的问题。
“景迈山”现场图,景迈山展示中央模型,设计:场域建筑,拍照:朱锐,2018,©左靖事情室
从山上“搬”来的展览
景迈山,位于云南省普洱市澜沧拉祜族自治县惠民镇。它拥有着天下上年代最久、保存最好、面积最大的人工栽培型古茶林;千百年来,傣族、布朗族、哈尼族、佤族和汉族共同居住于此。2012年11月,景迈山入选《中国天下文化遗产预备名录》。2016年下半年,作为申遗项目的分支,左靖团队受景迈山古茶林保护管理局委托,为景迈山及其范围内多个传统村落进行展陈策划、建筑与空间设计和经济研究等事情。
景迈山舆图,景迈山属于云南省澜沧拉祜族自治县惠民镇,是远近有名的“六大茶山”之一
在“华·美术馆”,全体展览以绘本、拍照、视频、图解、实物等形式,先容了景迈山的生产生活、节庆风尚、建筑空间、日常用具、自然生态、茶叶利用及其背后的风土哲学。同时还呈现了团队在景迈山进行建筑设计、室内改造、空间利用与家当转型研究等多项事情的进程与成果。而展览的另一部分主要内容,则是艺术事情者驻村落创作的“作品”,形式包含拍照、视频、装置、观点与印刷品等。
“景迈山”项目在驻地近两年后的城市首展,但其“雏形”已在景迈山——一座间隔中缅边疆仅数十公里的古茶山上——面向当地村落民展出过。据先容,2017年10月该项目的首次展览“今日翁基”在景迈山翁基村落开幕,展馆就由村落里一幢不到112平米的民居改造。这次展览有不少内容是“今日翁基”的拓展与延续。
“人与空间”系列,拍照:慕辰,2017,©慕辰
对付为何不先在城市展览,而先在山上展的问题,左靖团队阐明道:要给外来者看,更要给村落民看。以是展览内容以地方性知识为主,形式则追求普通易懂与视觉化,希望能成为一本关于景迈山的“乡土教材”,而这次展览则是把这本“乡土教材”输出到城市。
“看不见”设计的设计
同时,在这个以“设计”为题的展览中,作为展出面积最大、形态最为丰富的展区,“景迈山”却并没有专为“设计”多做阐释,乃至引发了“偏题”的质疑。“景迈山”项目策展人左靖表示:这正是关于一座古茶山的“另一种设计”。如何梳理与呈现那些纷繁又陌生的信息,织成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使人理解一个地方的代价,并不是一个大略的任务,而正是“设计”该去办理的问题。例如“茶林生态”部分,看似只是42张植物手绘与简介,却在视觉呈现中隐含它们在林中的空间分布、与茶的依存关系以及背后的生态体系。
“今日翁基”现场图,古茶林植物绘本,冯芷茵绘制,2017,©左靖事情室
在左靖看来,好的设计必须直面村落庄的问题。在当下的“成见”中,“设计”彷佛就意味着感官上的刺激、不雅观念上的先锋抑或对付“物”的不断复制。而这正是“另一种设计”的策展人刘庆元和谢安宇约请“景迈山”项目参展的缘故原由——它与其他12个来自艺术家事情室、民艺复兴与乡土文化保育、人工智能与交互设计等领域的项目,共同展现了设计融入更广阔的社会生活的可能,修复着人与“物”之间的关系。
村落庄培植不仅是“瞩目”
由于茶家当的发展,景迈山并没有成为一个思念过去的标本,而是一个有着发达活气的地方。它在持续成长,包括其作为“地方”的意义与内涵。除了展示利用之外,团队的事情还逐渐延伸到了建筑设计、包装设计、经济研究等“操持外”的领域。
与此同时,左靖团队数次约请艺术事情者上山创作,还联合发起了一项名为“方志小说”的联合驻村落写作操持。作为一个“地方”,景迈山上不同于要地本地的建筑、风尚和宗教等少数民族文化,能引发人们的诸多想象。成为“准遗产”后,引起天下关注,意味着将有更多“他者”参与景迈山的表述、阐明与传播。展览中,这些被习气性称为“他者瞩目”的“作品”与“乡土教材”并置,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照。
对付这次村落庄改造操持,左靖在采访中讲述了村落民对付村落庄改建后的互动与反馈,透露了改建背后的故事与思考。
左靖,慕辰拍照
您之前在贵州茅贡的乡建项目同样是在少数民族村落展开,您以为它和云南景迈山两个项目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左靖:两个项目的侧重点完备不同。茅贡操持是我们跟贵州地扪生态博物馆互助,通过“州里培植”发展出一整套传统村落的保护模式,即把文化、商业、娱乐、消费等业态全部集中在州里,谢毫不良成本进入村落庄,从而达到保护州里周边传统村落的目的。景迈山则是云南省澜沧县景迈山古茶林保护管理局的委托项目。2012年,景迈山入选《中国天下文化遗产预备名单》。我们团队承担了申遗项目中的一个子项目,即为景迈山及其范围内多个村落进行野外调查、展陈出版、空间利用与家当转型升级研究等事情,相称于一个命题作文。项目整体上以文化梳理为根本,内容生产为核心,做事当地为目的。景迈山项目在很大程度上汲取了之前我们在贵州堂安村落做展示利用的一些实务履历,做得还算细致,表现形式也相比拟较创新。
景迈山地区有十多个自然村落,为什么以翁基作为展陈利用的开端呢?
左靖:全体景迈山,翁基和糯岗两个村落庄的村落环境和建筑风貌保存得最好,在中国传统村落中属于上品。糯岗是傣族聚居的村落,翁基是布朗族的。布朗族人对我们项目的接管度比较高,支持力度和参与度都比较大,按照“从容易的地方入手”原则,展陈的事情先落在翁基。我们在糯岗做了很多调查和拍摄,在这次深圳景迈山展览里也有呈现,比如张红摄制的《傣家新婚》和《波叶落家歌游古茶园》两部短片,后者记录了在糯岗老寨波叶落家赕佛的第一日,主人携带亲友前往大平掌古茶园,嬉戏自家古茶地,为感谢老祖宗传下的这片茶园,祭拜茶树,对唱山歌的经由。
“今日翁基”展,云南省澜沧县惠民镇翁基村落, 拍照:张鑫,2017, ©左靖事情室
对付这样一个文化性的展览,村落民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左靖:“今日翁基”的展馆改建自布朗族民居,展览本身便是民居改造再利用的一个样本。对付这个展览,村落民们反馈是非常积极的,有不少人反复去看。老人看到自己涌如今视频里,会彷佛羞涩又惊喜地捂着嘴笑。小孩会翻看展册,认里面的屋子、用具和植物。还有人会带自己的亲戚朋友来,指着照片说哪个是自己。其他村落寨的村落民也会跑来看,还问为什么只有翁基有这样的展览,我们村落里什么时候会有。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征象,一些村落民去展厅看展览,会把鞋子脱掉进去,由于改造后的地板很干净。一样平常而言,村落民只有在赕佛听经的时候会脱掉鞋子。村落民不止是“看”,还会对内容提出见地。其余有些村落民的想法更“超前”。他们问,能不能在自己的家里或者厂房里,也贴上这样的手绘,放上这样的视频。这样往后有客人来,问起关于茶和民族文化的东西,就可以直接看这些内容,省了很多力气阐明了。
《波叶落家歌游古茶园》,记录短片,张红摄制,2017-2018,©左靖事情室
村落庄展览和这次在大城市深圳举办的展览有哪些不同?
左靖:这次深圳华·美术馆的“景迈山”项目,是我们事情路径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输出村落庄代价,一贯是团队的事情方向之一,相对的另一个面向,则是为村落庄导入城市资源。向城市不雅观众先容景迈山的村落、建筑、日常生活、茶叶生产、宗教崇奉,以及我们在山上的事情内容和方向等,便是为了让城市人群理解,在我国的西南边陲,还有保存得这么好的村落,还有这么原生态的自然和人文景不雅观。当然,面对无远弗届的当代化浪潮,遗产保护和经济发展之间充满了各种抵牾,如何办理这个抵牾,须要各种聪慧和资源一同参与,城市无疑可以在个中扮演非常主要的角色。我在展览序言里还写道,“(展览)把这本景迈山地方的‘乡土教材’带到城市;在针对城市不雅观众方面,我们‘放大’了艺术事情者驻村落创作的作品,来传达一种他者的建构,个中包括通过他者来凝望‘自己’。我们想呈现这样的景迈山:不是一个用来思念过去的标本,而是一个有着明确方向,并充满发达活气的地方。同时,展览还试图揭示在环球化进程中,地方性在意义和内涵上,如何发生了一些奇妙且被明显感知的变革”。详细到这个展览,可以说,它是去年在翁基村落做的“今日翁基”展的一个升级版。
建筑改造一贯是您项目中的主要内容,这次展览展示了改造后的布朗族民居效果,这方面情形能谈谈吗?
左靖:景迈山正在进行传统民居的保护与更新利用考试测验。在翁基,方案有首批6幢民居将被改造并植入文化展陈、生活做事和社区教诲等功能。只有在功能上知足了村落民的生活、教诲和文化所需,才是“老屋新生”的开始。为适应当代人的利用哀求,我们在传统建筑的保暖、防水、防鼠、采光、隔音等方面进行了一些有益的探索,特殊是火塘的利用,卫生间的配置是个中的难点,希望这些探索能为村落民供应参考。目前我们改造了4幢民居,个中一幢是翁基的小展馆,用于乡土文化的展陈,其余两幢是民宿,还有一幢作为村落庄事情站。
“今日翁基”,布朗族人生活用品绘本,李国胜绘制,2017,©左靖事情室
您在之前每一个项目中都有标志性文化中央,比如碧山的工销社,茅贡的粮库艺术中央,这次景迈山是否有类似的机构?
左靖:最初我们到村落庄,有一个心愿,便是希望能复兴当地的公共文化生活。公共文化生活须要一个物理空间来承载,以是,公共空间的创立一贯是我们事情的重点,景迈山也不例外。在芒景村落村落委会边上,有两幢废弃的临时建筑,我们操持将它们改造成景迈山展示中央。我请了我的老差错梁井宇,目前的建筑设计还在深化中。这次展览展出的模型便是梁老师团队这半年来的阶段性成果。
现在很多村落庄举办的当代艺术节声势浩大,有很多大型作品植入。而您在碧山、茅贡和景迈山做的展览相对朴素安静,这出于若何的考虑呢?
左靖:我以为我们的事情一定要跟地方发生关系。我不想做那种很热闹的,但热闹一阵什么也没留下来的活动。我给团队制订了三个事情的原则,即“做事社区、地域印记和联结城乡”。我希望城乡能联结起来,让村落庄走进城市,让城市理解村落庄,有了这个联结,就会有后续可能的空间。
“景迈山”现场图,“景迈系列“,拍照:骆丹,2018,©左靖事情室
您用若何的办法来集结不同门类的艺术家、设计师和建筑师来到这里做驻地创作?
左靖:这方面我可能相称于导演和编剧的角色。我须要写一个剧本,会根据须要去找适宜的内容。比如说骆丹,他以前拍过的“素歌”系列,是关于云南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个中有一些精美的细节,我很喜好。他利用的是早期湿版火棉胶技能,在成像上具有一种历史穿越的“错觉”魅力,以是我请他过来拍摄同样偏远的景迈山的少数民族。再比如何崇岳,他的一个拍照主题是有关高速路旁和村落庄中的操持生养宣扬栏,以及以合影的形式表现村落庄的人口老龄化和空心化的现状,我就请他过来拍村落寨的大合影。这些艺术家的作品全是和他以前的创作有关联,我希望在我的项目中能接续这种关联。它们无意成为平凡意义的图说,而更靠近于意识转换后的“作品”,成为我们瞩目景迈的一种角度,一种关于地方性的想象。
(注:本对话为节选,由展览方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