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闲人
古城子自然村落位于新屯川村落西南隅，东面与丹霞叠嶂的大红山遥遥相对，西面与波光粼粼的庄浪河城水相依，与对岸的施家庄及西山隔河相望。孩提时候，随着爷爷去古城子水磨坊磨面，爷爷见告我：“脚下这条贯穿东西向的路便是当年古城子遗址，祖辈相传此处在古代曾是一块戎马之地，非但有城堡，而且有军队驻扎。至于是哪朝那代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当时我也是少不更事，啥也不懂，听凭爷爷随意贯注灌注。成人后我也想过，古城子地处庄浪河谷要冲，战役频繁的时期，军队南来北往司空见惯，偶尔在此打个尖，歇个脚，住宿一两天也是有的，将令一下，安营扎寨，挖壕沟，埋牙叉鹿角，撒铁蒺藜、置绊马索，戒备敌军劫营。至于城池啊、屯军啊，我认为便是个传说而已。谁料想，多少年后，一本书、一个历史人物、一个奏章彻底颠覆了我过去的认知。
图1 庄浪河位置 进入正题之前，有必要先容一下有名遐迩的庄浪河谷。该河谷在古代具有非常主要的计策地位，北上超越乌鞘岭可达河西走廊，南下东行经河口古渡跨过黄河直达兰州，南下西拐经青海乐都可达河湟谷地，因此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譬如，汉武帝时的霍去病河西之战后，这里就成为西汉王朝“隔绝羌胡、连接陇右与河西”的关键之地;朱元璋时的冯胜收复河西走廊之后，这里又成为朱明王朝“北拒蒙古，南捍诸番”，隔绝蒙番联系的主要基地之一。 唐代安史之乱后，这里被青唐吐蕃政权攻占，统治一贯延续到北宋前期。宋真宗景德年间（1004年-1007年），庄浪河谷又被党项人李元昊西夏王朝所盘踞。历史上，甘肃西北部是西夏王朝边陲的组成部分，西起河西走廊的玉门，东至庄浪河尽头的河口。西南角与青唐相接，南面和北宋隔黄河相望。庄浪河谷是青唐，北宋，西夏三方进出的紧张通道，谁霸占庄浪河谷，谁就有了计策主动权。对北宋而言，可以北上光复甘凉；对西夏而言，可以南下渡河攻击熙河二州以及青唐；对青唐而言，可以北进经略河西走廊。绝不夸年夜的说，庄浪河谷直接影响着青唐、西夏、北宋三国之间敌友转换以及和战关系。完备是东汉末年魏蜀吴老三国之翻版：时而单打独斗，时而西夏青唐缔盟攻击北宋，时而北宋青唐缔盟攻击西夏。
图2 卓啰和南监军司辖区 古时，防攻利器莫过于堡城烽关。北宋西夏两军在黄河两岸各自多筑城堡。为南抗北宋，西拒吐蕃，李元昊在宋夏沿边山险之地修建了四百余处，均匀每个边州约有四十余处，间隔“各相去二三十里”。同时，他将全国武装力量分为十二个监军司（类似后世省军区），最南面的是卓啰和南监军司，驻地在今红城镇对面的玉山村落，卖力庄浪河谷沿线防务，在庄浪河谷建筑了十余个城堡。初期宗旨是备御青唐吐蕃，防线在龛谷、兰州、祁连山以南。中期因北宋王朝攫取了熙河、龛谷、兰州，备御重心转向熙河兰会路，即戒备临洮、临夏、兰州以及会州等四地宋军犯边。
图3 续资治通鉴长编 前文提及的一本书，乃是《续资治通鉴长编》。作者李焘，南宋时期人，字仁甫，四川眉州丹棱人，累迁州县官﹑实录院反省官、修撰等。他仿照司马光著《资治通鉴》格式，起自宋太祖赵匡胤建隆，迄於宋钦宗赵桓靖康，记载了北宋九朝一百六十八年间的大事。这是一部编年体史籍，是理解和研究北宋、西阴历史最基本的史乘之一，其史学代价不亚于北宋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庐山闲人一段韶光空隙无事，翻阅蔡东藩《宋史演义》时，为了追根寻源某个历史事宜，网上浏览了点校本《续资治通鉴长编》中的部分章节。
一个历史人物，乃是北宋官吏孙路。孙路者，字正甫，河南开封人氏也。进士及第。先以宋哲宗紹圣二年正月十三日除陝漕，六月三日加直龙图阁、知庆州，四年三月一日加宝文阁待制，元符元年三月九日加龙图阁直学士，八月二十七日自庆州改熙州，任熙河兰会路经略使。熙河兰会路是北宋时的一个大军区地名，官职为经略安抚使，治所熙州（今甘肃临洮县），统领范围包括熙、河、洮、岷、兰、会等六州。孙路是熙河兰会路地区的最高军事主座。宋朝的路相称于后世的省军区，经略使相称于后世的省军区司令员。 公元1081年，即宋神宗元丰四年，北宋乘西夏朝廷内乱，调集大军攻夏，一举收复兰州。遂即形成了与西夏卓啰和南监军司隔黄河相持的局势。如果能够渡过黄河，霸占庄浪河谷，渐次向北推进，直接威胁到西夏凉州。1097年，兰州推官钟传在时任宰相章惇的授意下，给朝廷上了一篇奏章，提出了“渡过黄河攫取西夏的卓啰南监军司，进而窥视甘凉”的设想。对此建议，朝臣们见地不一，宋哲宗御笔一挥，诏书“钟传相度卓啰、盖朱一带攻守之计”（参阅续资治通鉴长编第489卷）。哀求熙河兰会路着人实地察看、剖析评估，然后再上报详细方案。
地有高低，流有缓急，潴有浅深，势有曲直，只有相度方能得真情。接到诏书后，熙河兰会路立即安排斥候渡河实地稽核。1099年宋哲宗元符二年正月，时任熙河兰会路经略使孙路根据斥候调查结果，向朝廷呈交了〔北渡黄河经营喀罗川〕的详细操持。奏章如下：“兰州之西喀罗川口有古浮桥旧基。自喀罗川口北四十里至该珠城，又北至济桑约三百里间，有古城十余所，每城相去不过三四十里。自济桑以北则入甘、凉诸郡，即汉武帝断匈奴右臂之遗迹。乞于喀罗川口复修浮桥，于桥之北置七八百步一城，延袤该珠、喀罗，渐至济桑，以通甘、凉，隔绝西蕃、夏贼往来便道，乞措置施行。”（参阅续资治通鉴长编第505卷）。孙路的操持分两步进行，首先是修复浮桥，筑城，然后从喀罗川口进军喀罗川，攫取喀罗川沿线西夏所筑的十余所城堡，终极进入河西走廊。宋哲宗交群臣谈论，宰相章惇举双手赞许，“力欲成之”；而枢密院事（相称于后世的国防部长）曾布与其他同寅则反对，认为宋军尚未掌握湟水谷地，仅仅以兰州为前沿渡河攻取西夏的卓啰和南军司和凉州的想法不可取。将相见地相左僵持不下，请天子陛下定夺。未及一月，熙河兰会经略使孙路再次通过枢密院上奏，请旨在喀罗川口修桥筑城。（参阅续资治通鉴长编第506卷）。元符二年四月（1099年），宋哲宗诏令孙路进筑喀罗城（参阅续资治通鉴长编第509卷），以此作为北进西夏、西御青唐的前哨堡寨。喀罗城东临庄浪河100米，南距黄河2公里，堡寨西依山丘、东南北三面筑垣。位于今河口乡北部的古城子村落。筑城毕，宋哲宗赐名曰西河堡。随着时期变迁，后人们又称之为古城子。 1100年，元符三年，宋哲宗驾崩，徽宗上位之初，皇太后权知朝政，拓边活动暂时告寂。迂回蚕食西夏卓啰和监军司的操持也就暂时束之高阁了！
直到1119年，宋徽宗宣和元年，为理解震武军城之围，宋军从湟州（西宁）和兰州向北左右夹攻。兰州军沿着早先孙路预定的路线渡过黄河后，沿庄浪河谷逆流而上，一起上斩将攻关，攫取了包括盖朱城在内的西夏喀啰川的三座城池。这是后话了。
孙路奏章中的喀罗川口古浮桥即唐代广武梁。喀罗川即庄浪河，喀罗川口即庄浪河口，位于甘肃省兰州市西固区河口镇东北庄浪河与黄河汇流处。文中的济桑在乌鞘岭南麓的天祝县一带。 孙路奏章中的“自喀罗川口北四十里至该珠城”是本文最为关怀地一句话，这里的该珠城，百度上对其先容惜墨如金，仅寥寥数字：盖朱城，又作该朱城、该珠城、讲朱城。西夏置，属卓啰和南军司。在今甘肃永登县南庄浪河边。“西夏皆土屋，唯有命者得以瓦覆之”【《宋史》卷486《夏国传下》p14029】，盖朱城便是夯红土为墙筑就的城堡。对付盖朱城有人认为是红城子，有人认为是野狐城。庐山闲人认为，新屯川古城子或许便是西夏盖朱城的遗址所在，情由如下： 1）实际里距与文献记载完备同等。宋朝沿用唐朝度量衡，一宋里是本日的530米，40宋里即21200米，相称于现在的21.2公里。查百度可知，河口镇至新屯川实际间隔恰好也是21.1公里，即四十宋里。意味着古城子便是西夏盖朱城遗址的所在，至少可以说或与西夏盖朱城有关联。完备符合“自喀罗川口北四十里至该珠城的……”的记载。
图4 河口镇到新屯川间隔 2）临河筑城，用水便利。古代城池选址时，为了担保军民生活用水，首当其冲的是水源问题。因而城址一样平常只管即便选择在靠近大河或者紧临河水。
图5 古城子西侧的庄浪河 3）控河为险，有利防御。当初西夏设置此城是备御青唐西番，青唐铁骑有可能从南面河口方向而来，也有可能从河对面西山初步沟方向窜出（湟水谷地有一条大沙沟～初步沟～庄浪河谷的道路）。将庄浪河作为城西侧的护城河，沙沟作为南面东面的天然壕堑，有利于延缓敌寇的攻势，起到隔离和缓冲浸染，从而增强城池的防御力。
图6 古城子南北走向遗址
4）庇护畜牧。新屯川境内有一条深邃三公里的大红山峡谷，名曰上圈沟，谷坡陡峻，封闭性颇好，是卓啰和监军司的一个畜牧点，专门用来圈养牛羊。 5）未雨绸缪，以备不测。庄浪河是一条时令性河流，俗称廊檐河，河水断流时，人畜皆不得饮，“有水泉可长久守御”，新屯川境内有一湖数眼泉。一湖是东面山湾里有一个面积硕大的淡水湖。二阶台地上有清醇甘洌的数眼泉水。每当河流断水时，人取泉水饮之，畜去湖畔饮之。 6）红朱相遇，光荣相同。盖朱者，城堡盖在红壤土之上的土城。苦水川一带均为红壤土，且具有酸度大、密度高、粘附性好等特点，适宜于作为建筑材料。 综上所述，可见苦水乡新屯川村落的古城筑于前（西夏），河口乡古城子村落的古城筑于后（北宋）。
图7 古城子东西走向遗址
盖朱城地址，公说在彼，婆曰在此，没有定论，有人做过稽核，但仅仅局限地表上尚存的古城遗址，如平番古城（明代）、永登城关的满城（清代）、红城的永安村落古城（明代）、红城的玉山村落古城（西夏）、红城的野狐村落古城（明代）。却没有关注那些地表建筑虽已消逝、但民间长期流传的“地下古城遗址”。新屯川古城子历经战火洗礼、明代军屯、清代民屯，移民与繁衍使得人口增多，为理解决耕地与居住问题，残败不堪的古城墙被推倒，遗址变成了民居之地、稼穑之地。上世纪七十年代，随着这条街上的居民全部迁居到新屯川的新屯子，庄基地与街道一夜之间化为桑田，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道路向游客们诉说着旧时的风采。 盖朱一去不复返，古城遗址空悠悠！
本帖写作中，村落夫宋高峰与缪树桂供应了一些素材，特此致谢！
作者简介：甘孝贤，男，甘肃永登县人。笔名庐山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