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甚楼阁?

《营造法度模范.总释.楼》对付“楼”的阐明是:“《尔雅》:‘狭而修曲曰楼。
’”

现代宋式建筑设计楼阁 常用建材

《说文解字》:“楼,重屋也”,由此可见“楼”与单体建筑的重叠之间不可分割的关系。

那么“阁”呢?陈明达认为:“屋上建屋为楼,平坐上建屋为阁”,也便是说,“楼”和“阁”都带有重叠的意思,不同之处就在于相叠时的根本。
(图1)

1|楼阁建筑楼上建楼

汉武帝曾在“神仙好楼居。
不极高显,神终不降也”的思想辅导下“立神明台、井干楼,度五十余丈”。

这解释古人建楼,是与神仙之说有紧密关系的。
而从目前所见的楼、塔等中国古代高层建筑中,也能看出与宗教之间的密切关系。
因此,楼阁建筑,一贯都是与中国古人的精神追求分不开的,可以将它看作是一种精神追求的产物。
(图2)

2|从平坐到平坐层一个内化的过程

什么是平坐层?

《营造法度模范》曰:“今俗谓之平坐,亦曰鼓坐。

陈明达认为“自地面立柱网,柱网上安铺作,即是‘平坐’。
……这种形式是由栈道的排柱和挑梁发展成单座的阁”。
前面也说过“平坐上建屋为阁”,由此可以认为,平坐是栈道、阁道的根本。

那么平坐层呢?

“平坐层就平坐随着斗栱和铺作层的不断成熟而形成的新的空间构造层,以通报屋与屋之间的力。
”——《中国古代木楼阁》

这一阐述已经解释了平坐层涌现的意义,它是平坐在楼阁建筑中的内化,是从一全体建筑的根本转变为建筑某一层的根本的产物,终极成为一个起到向下通报重力的浸染的构造转换层。
(图3)

3|平坐层的组成

为什么要平坐层?

加长柱长

限定木楼阁建筑高度的一个主要成分,便是木材的长度。
平坐层的涌现,可以将楼阁分隔成单层,通过层与层之间整体的衔接,达到加高的效果。

达到楼阁建筑“上小下大”的效果

既然楼阁建筑表达的是古人的一种“追求”,而其“上小下大”的外型形式,正是楼阁建筑中最表示“意匠”的地方。
设计的角度上来说,平坐层作为构造转换层涌现,与当代建筑中的构造转换层一样,便是为理解决高下柱不对位的问题。

作为上层建筑的刚性根本

既然平坐层是构造转换层,其原型又是平坐,那么平坐层在楼阁建筑的分层中应该划分到其上一层,即与其上的柱层组成“屋+根本”的单元。

平坐层的组成

平坐层紧张由两部分组成:铺作层与暗层,铺作层在上而暗层不才。
在随后的发展中,铺作层与暗层的定义都发生了一些改变,平坐层变得不再那么明显,但是仍旧有平坐的观点存在。
(图4)

4|建筑体量的比较,左为奎文阁

在此根本上,要想更深入地理解平坐层,就该当回顾一下它的发展历史,比拟一下宋式与清式平坐层的差异。

宋式与清式楼阁建筑平坐层的比较

比较平坐层须要选取最具有代表性的建筑,这里选取辽代的天津蓟县独乐寺不雅观音阁与明代的山东曲阜孔庙奎文阁来进行比较。
虽然两者分别涌如今《营造法度模范》与《工程工部则例》之前,但是由于两者具有了《法度模范》与《则例》中建筑的特点,因此仍旧相称具有参考代价。
(应县木塔应是楼阁建筑平坐层的最佳代表,但由于明清期间并无太多木制高塔的实例,因此不便与后世建筑做比较。
)

比拟不雅观音阁与奎文阁,同为外不雅观两层的楼阁建筑,一层平面开间不雅观音阁为面阔五间进深四间,而奎文阁为面阔七间进深五间。
本文重点比较的平坐层在两建筑中的开间情形与其一层均相同。
从尺寸上来看,不雅观音阁平面尺寸比奎文阁略小(不雅观音阁平面约20米×13米,奎文阁约23米×16米),高度上不雅观音阁也相应略矮。
但是总体上来说,两座建筑是在一个体量上的,平坐层作为构造层也相应地具有同等级的承载力,这便是以下各项比较的根本所在(图5)。
通过图纸与模型以及照片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几点来分别论述两平坐层的联系与差异:

5|不雅观音阁与奎文阁外挑办法的比拟

叉柱与通柱

《营造法度模范》对付办理楼阁高下构架相叠的节点布局,提出有“叉柱造”与“缠柱造”两种。
叉柱造在不雅观音阁与佛宫寺塔等建筑中都有涌现,但是缠柱造并未有实例,而且对付到底什么是缠柱造,至今没有确定的解答。
《营造法度模范解读》中,认为现存实例中有缠柱造的三种变体:

1. 平坐柱叉立于铺作内侧梁枋上,不用附角斗,如转轮藏殿;

2. 上层柱立于柱头坊及楼面铺板坊上,如慈氏阁;

3. 平坐柱立于草袱、坊子上,再置于铺作层上,如不雅观音阁。

《中国古代木楼阁》对缠柱造的认识,认为缠柱造是通柱造的一种,为了不使通柱上开口过多,而将三枚栌斗置于柱外侧,“绕柱而设”。
在这里我们赞许这种论断。

在不雅观音阁上,我们能看到的是叉柱的做法。
上层柱叉立于平坐层栌斗上,而平坐层内圈柱以叉柱的做法叉立于下层栌斗之上。
而外圈柱则“立于草袱、坊子上,再置于铺作层上”,如此办理了上层柱相对下层柱内收的问题。

而在奎文阁上,我们看到的是通柱的做法。
平坐层与上层建筑在构造上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整体叉立于底层构造上。
而“上小下大”的效果也是通过最外层柱向内缩而达到的。
(图6)

6|斜撑与地袱的比较

斗:斗栱与插栱

平坐层由铺作层和暗层组成,铺作层又是木构造向外挑的关键构造。
因此铺作层的变动直接影响到了平坐层的变革。

在不雅观音阁中,平坐层中明确的存在独立的铺作层,铺作采取的是宋式三等材五铺作,各缝铺作之间通过枋子的贯通而形成了刚性整体。
斗栱在这里的浸染,是强大的构造构件。

在奎文阁中,平坐层中并没有明确的铺作层,仅有的“铺作”,只是外柱上的插栱,从构造上看,这些插栱完备不起到构造浸染,真正起到挑檐浸染的,是平坐层大梁。
(图7)

7|桩根本与板根本

有斜撑与无斜撑

全体不雅观音阁中都可见斜向构件。
二层的柱层,在每排列柱的端头,都加有斜向构件,此构件与列柱在同一平面内。
同时平坐层的框柱层中则是在每缝内外柱之间都加有斜撑。
不仅如此,从水平向看,八角形的“藻井”,也可以看作是一层斜向构件。

而在奎文阁中,建筑中并无斜撑或斜向构件的涌现。
(图8)

8|叠屋的形式不雅观音阁

内外圈之间的连接

不雅观音阁平坐层内圈柱与外圈柱之间,通过斗栱之间两层枋子,以及普拍坊(看作圈梁)和地袱,将全体平坐层系缚成了稳定的刚性构造,斜撑的浸染更是担保了每一缝构架的稳定。

奎文阁的平坐层中,柱与柱之间的连接靠的是各柱柱头枋相互连接形成的井字构造,并且地袱被下层构造的柱头坊取代了。

对以上比拟点的理解

通过以上各点的直接比拟,不丢脸出两个平坐层在表象上存在着不小的差异,其实在这表象的背后,在构造组成上,两者也存在这较大的差异:

在宋式平坐层中,铺作层与框柱层明确独立存在,通过斗栱的枋构件相互拉接,终极形成了刚性的空间网架构造,作为上层屋架的“基座”。
这个平坐层可以看作是一个“板式”根本。

清式,斗栱的构造浸染大大降落,而通柱成为了最主要的构造构件。
正是为了强调其构造浸染,避免过多的斗栱开口(特殊是转角),才选择用插栱,并且在紧张构造柱外再加一层檐柱,使插栱落脚在檐柱上。
平坐层自身并不形成一个整体,只是柱头枋将各柱连接在了一起。
而支在中间的立柱可以算作是“桩”根本。
(图9)

9|框架梁体系奎文阁

从设计的角度上来看,平坐层实在是为了达到“上小下大”的效果而涌现的构造转换层,在宋式建筑中它成功的起到了将“上层柱内收”的浸染,但构造浸染也不小。
清式的平坐层同样也是上层建筑的“基座”与构造转换层,但是其存在的紧张意义不是把柱子“接长”或者是办理传力问题,而更多的是为了达到能使上层柱内收的美学浸染。

宋式楼阁的建构办法,实际上是将楼阁分成一个个的“层”,每个“层”相对独立且构造完全(这就阐明了为什么会有地袱)。
楼阁建筑的建造就是将这些“层”一层一层的“摞”上去,符合“楼,重屋也”的说法。

同时在构造上,每一个层都强调自己的刚性,从全体楼阁建筑来看,便是“横向整体性”。
(图10)

10|构架搭建示意上为不雅观音阁

清式楼阁,平坐层在构造上只是“附属物”,构造的整体稳定靠的是通柱,在通柱上,每一层的楼板下都有正交的“井字梁”,颇像本日的框架梁体系。

在构造上,清式楼阁强调的是竖向的整体性,内圈通柱实际组成了本日所谓的“核心筒”。
(图11)

11|叉柱造的比较

以上的两种构造体系,可以分别算作是“累叠式”和“架构式”(中国古代木楼阁)。
这里的剖析则更乐意将其看作是“板式根本”与“桩根本”的两种构造形式。
(图12)

12|叉柱造插接过程

为什么会涌现这些变革?

根据以上的剖析,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宋式楼阁建筑强调的是横向的刚性,而清式楼阁强调的是竖向的刚性。
而竖向的刚性,核心筒,正是如今社会办理高层建筑构造稳定性的紧张办法。
由此可见,中国传统高层建筑在近一千年的发展中,其构造形式是在进步。
那么,是什么匆匆成了这个进步呢?

累叠式的木楼阁,由于竖向各层之间的连接浸染薄弱,本身实在是一种不完美的构造形式,在实例中也确实有看到上层建筑整体被吹落的实例。
(见《中国古代木楼阁》P257页)

模数制的完善带来的影响,在宋式模数制还不是非常完善的时候,木建筑中存在很多与模数无关的数据,比如斗栱的间距。
这些不愿定的数据影响了匠人对全体构造的预判断,因此将构造“分层”设计与施工,是帮助思考的办法。

同时,不完备模数化的斗栱,在组成平坐层这样的构造层的时候,就会造成构造的疏松。
比如不雅观音阁的平坐铺作层,斗栱的大尺度使其不可避免的成为了紧张构造构件,但是当许多斗栱排列在一起要组成构造层的时候,其尺度和锥形的形体,又使其不可能完备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为理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就涌现了斜向构件,地袱等构件帮助铺作层组成为刚性体。

而在奎文阁中,情形就不一样了。
模数化的提高(比如“攒当”,有学者认为补间铺作的涌现正是迈向模数化的一大步——见于张十庆,《古代建筑的设计技能与及其比较》),使得工匠能很好的预判断构造。
同时,紧张的构造构件由斗栱向柱的转化,实在方便了柱和枋的正交体系组成最经济有效的框架体系。
非完形的斗栱在此时也自然而然地退出了却构构件的角色。

关于叉柱造(见于《中国古代木楼阁》,P258),叉柱造与斗栱的关系密切,有足够大的栌斗,才能承托上层粗大的柱子。
因此,当栌斗起到关键构造浸染的时候,也便是宋式,叉柱造就运用的比较广泛。

后期由于斗栱变小,栌斗已不敷以成为构造构件,也因此使得叉柱造成为了不可能。
而通柱,在技能高度发达的明代,自然成为了主流。

结论

从以上剖析可以看出,中国古代木楼阁的发展是经历了从强调横向到强调竖向,从空间构造体系到正交框架梁体系这样的发展过程的。
在这个过程中,构造的效率越来越高,空间的利用率越来越高,而构造的整体性越来越强,逐步靠近了本日所采取的构造体系。

模数制(材分制)无疑是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中国建筑发展的最大成分。
构造的完全性正是来源于模数制的完善。

平坐层的涌现,从设计的角度上来说,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要形成“上小下大”的外型形式,这一形式带来的构造上的好处便是更稳定,但其美学意义明显大于构造意义。
我们不妨认为,中国古人在楼阁的设计中,是先引入了“柱内收”这一问题,然后在长达千年的发展中用不同的方法试图办理柱子的转换这个问题。

在这一过程中,也遗留下了很多我们不能理解的问题。
比如:缠柱造到底是什么?在这里不妨将《营造法度模范》看作是一部建议性的建筑图集,缠柱造是否只是《法度模范》“推举”的一种布局办法?

宋式平坐层中常常可以看到在中间留有空洞,这是否在一定意义上说也是构造的浸染?

清式既然有了通柱造,那么在以奎文阁为例,为何不采取一层至三层完备通高的柱子?只是由于过大的长细比吗?

既然明式建筑中已经非常弱化了斗栱的浸染,但是在转角的地方还是会看到非常大的转角栌斗,这是否是宋式附角斗的一种流变形式?

面对这些问题,大概只有更多的实践才能为我们带来答案。

作者:朱力元 东南大学建筑学院

原文刊于《建筑与文化》2009年09期

原题目:《宋式与清式楼阁建筑平坐层比较 — 以独乐寺不雅观音阁与曲阜奎文阁为例》

本文注释从略,完全版内容请订阅查阅《建筑与文化》2009年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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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鸣谢:朱力元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