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并校正完《内心的抚顺》的全部书稿,不禁松了一口气,为了不拖延,我特意在2024年之前完成。
这是我第一次考试测验翻译,也是我特意地去完成一本书。

抚顺卵翼所建筑设计 住宅建筑设计

这本书不到八万字,可是从日文原文到中文这一超过还是经历了半年韶光。
每一篇文章从最初在日文书上瞥见,然后用手机拍下来识别成电子笔墨,再用三个软件同时翻译一遍,通览一个软件翻译完的结果,拿另两个软件翻译完的结果去对照,自动翻译不出来的词汇须要单独去查询。
个中逻辑不通的内容要反复思考,不是仅仅把每个词汇堆砌出来。

日语对付我来说是第二门外语,而且我打仗日语才不过三年韶光,比较学了近二十年还无法运用的英语来说,在很短韶光内就考试测验翻译不算一件随意马虎的事。
好在我学的是“哑巴日语”。
当代日语中汉字还很多,只要认得假名就能将不繁芜的话顺下来,末了得知大意。
叫不准的词汇和专有名词再单独查一遍,末了也能做到逻辑自洽。

由于这是我翻译的第一本书,尤其细心。
整本书有八篇文章,最长的一篇靠近两万字,翻译并校正完大致须要两天韶光,别的一万字以下的文章只须要一天韶光。
前期校正分成两次,翻译时随着段落增加而校正,全文翻译完再次校正;后期校正也有两次,好友孙常师看一遍,我自己再看一遍。
也便是说,全书里的每一篇文章都校正过四遍。
末了把我看得都腻了,校正时因内容里触目惊心的故事而跌宕起伏的内心也变得沉着。
但当时的确被文中的一些故事和话语冲击了心灵。
有许多事是我未经历过也弗成思议的。

2023年3月的一天,我收到了从日本买来的日本作家松本辰夫写的《内なる撫順》,这是我很早以前就想看的书。
可是我打开包装后失落望了,精细的精装书除了封面有一张抚顺中心大街的老照片,前后内页有两张《抚顺市街舆图》之外,没有其他图片,就连作者的照片也没有。
况且我手中已有相同的照片和舆图。
对付几年前的我不会喜好这样的书。

我翻到了目录,瞥见共有八篇文章,分别是:《北台町》、《铁道员》、《石炭の都》、《中国人たち》、《満州の終焉》、《国共のころ》、《日本人難民》、《満鉄のらた》。
看标题彷佛一部历史书,却不是标准的历史文献,它和我所写的历史散文《考证抚顺》很像。
我不禁读了起来……持续读完了前三篇。
“反正也要看一遍,不如把它翻译了”。
溘然有一天,我冒出了这个想法。
可是前三篇都看完了,如果翻译的话须要从头再看一遍,会很烦。
这时,我对书内的感想熏染降服了嫌麻烦的感情。

由于已经读了前三篇,大致知道了作者情形及要写的内容,我认定这是一本对抚顺来说很有代价的书。

抚顺是我的家乡,也是耗费了我的青春和十年心血用来研究的地方,虽然无法预测他的未来,但是在看清现在的同时必须要理解过去,或许是对这座城市更深层次的不雅观察。
如今的抚顺有一条被称为“母亲河”的浑河穿城而过,两岸分别是低矮起伏的山脉和狭长的矿坑,上游有一座巨大的人工水库——大伙房水库,供给全省七个城市的自来水。
并且,“抚顺”一名从明朝出身以来经历了六百多年的历史,之后的岁月里拥有了清朝的发祥地、东北的宝库——煤炭之都、新中国的直辖市、雷锋的第二故乡等一系列瞩目的标签,抚顺是个好山好水利益所。

提起抚顺历史,人们的印象中除了这些辉煌便是与东北其他城市一样作为日本殖民地的屈辱及不屈不挠的抗争过程,苦大仇深之外彷佛鲜有其他细节,特殊是民间的。
我总是认为,留给未来最宝贵的资料并非已经载入史册的大事宜和大人物,那是俯拾即是信息,乃至被列入教材成为知识,而是芸芸众生在不同的身份、一定的地域、特定历史背景下的用人生经历编织成的命运轨迹。
他们喜好什么,讨厌什么,畏惧什么,经历了哪些?还有不同角色的人们之间的抵牾与冲突,构成了纷繁交错的人间局部风尚图。

本书作者松本辰夫是一位日本人,小学时独自被叔叔带到迢遥的彼岸,寄养在叔叔和婶婶家。
他只在抚顺生活了一年半韶光,在抚顺东七条小学校读到毕业,他在学校是一名孤独的小学生,上放学路上无聊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在家是一个照顾叔叔家幼小的弟弟的保姆,每天到东公园山丘上看着玩耍的弟弟。
松本辰夫在抚顺度过了10—12岁的光阴,他以一个小学生纯洁视角不雅观察了能打仗到的抚顺,也借用许多资料丰富了“满洲国”期间及日本败北屈膝降服佩服前后的抚顺轶事。

我在翻译过程中,有几个细节让我产生难以名状的感想熏染,不知是冲动、感慨,还是心伤。

作者的家乡是一个偏僻的村落落,要上中学须要坐火车,父亲为了他能连续读书将他请托给到满洲谋生的叔叔,可是叔叔还有妻子和儿子,生活并不宽裕。
同时,作者的姑姑和姑父也投奔到叔叔家,这便让叔叔家更窘迫了。
作者回顾正在长身体的他饭量很大,可是叔叔家因穷苦而食品不敷,他每天都在受饿。
作者为了不吃闲饭,主动当起弟弟的保姆,通知小男孩成了一种任务。
末了,作者的虎眼病越来越严重,不得不回到了老家。

作者的叔叔是一名相扑手,由于比赛连续败北而沦为幕下,在退役的前一年,去满洲巡演的机会里认识了抚顺炭矿相扑部的人,借此机会来到了抚顺,之后在大官屯站成为一名铁道工人。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件,作者的叔叔失落去了一条腿,成为残疾人。
日本败北屈膝降服佩服后,作者的叔叔被迫回到日本,为探求生存而发愁,卖过苹果,当过矿工,种过地,四十岁的时候在贫病交加中去世去。

除了有关作者自己的故事,还有写中国人与日本人的篇章里充斥的苦难。
作者通过资料书写了在抚顺炭矿高压管理下以“人肉开拓”为代表的抚顺煤矿开采事件,1942年传染病盛行时“满洲国”当局对病人的冷血对待,载入日本反人类暴行史册的“平顶山惨案”,日本败北屈膝降服佩服后国共两军不断拉扯过程中混乱的场合排场,关东军终结后亡命辽宁的开拓民在旷野上的悲惨经历,被安置在抚顺避难所的满洲难民大量病去世的过程,真是一曲曲人间悲歌。

我研究过抚顺煤校的历史,这是一座由抚顺工业学校发展成的将附近的其他建筑吞并而成的学校。
它的一部分便是抚顺新市街第一座公共建筑,当时的抚顺永安台小学校。
我梳理这座建筑时涌现了韶光断档,1945年8月往后到1946年仁山中学涌现前这里是做什么的?由于韶光很短,仅有半年韶光,我没太深究。
当我翻译完《日本人难民》后才得知,那段韶光是抚顺最大的难民集中营,专门收留从外地逃荒来的日本人。
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套着麻袋,全身脏兮兮地将行李放开在教室里,日本居留民会的事情职员会定期把生的食品发给他们,他们就在学校的中庭里用砖和石块砌成炉灶做饭。
由于职员过度密集又打扫卫生困难,冬天附近时涌现了疫病,打地铺的日本难民在隆冬中持续赓续地去世亡,次年春天时,院里的尸体堆积如山。
书中记载:在永安小学收容所约3700名难民中,能够撤回日本的只有1200人。

翻译完这篇文章让我久久不能沉着,这是由于信息不对称导致的从中国海内书本中很少能够瞥见的内容,实际上二战后在日本有关开拓民苦难经历的书本很常见。
在以往研究抚顺乃至东北煤矿历史中和因日本侵略备耐劳难的中华大地的惨案中看到的都是中国人作为受害者的角色,仿佛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刽子手,压迫中国民众的成本,剥削和奴役中国人,这些人在异国他乡享受着安乐生活。
实际这只是少数人。
一些原来就有背景的人和通过打拼的出人头地者。
大部分的日本民众则只是土生土长的农人或在工矿的苦役,他们在日本军国主义的“大陆政策”挑唆下,在满铁当局大肆鼓吹下,背井离乡踏上淘金之路。
但是与19世纪发生在美国的淘金潮不同,有许多日本农人上了帝国主义的圈套,成为开拓民。
终极的命运要么等待去世亡,要么流浪。

一位朋友买了一本抚顺辰己会的相册,这是一个由曾在抚顺居住的日本人同乡会制作的大开本相册。
我特意把后记翻译出来,想看看他们对付抚顺以及满洲的意见。
令我惊奇的事这些曾生活在“满洲国”的日本人竟然对日本的感情远远淡于对满洲的感情,他们与李喷鼻香兰有着类似的情绪,是对付故乡的遥望。
并且,他们对“满洲国”并非中国人想象的爱戴,而是既怀念又排斥的繁芜感情。
我认为,我们中国人是天下上最爱国的人,其缘故原由是我看过许多国度的人写出的文章后创造他们很少有对自己的祖国抱有如此浓郁的感情,包括日本。
同时我又在疑惑,到底是人种的关系,还是地皮的关系?我也创造一些小时候常常随父母改换居住城市的人很难对某一个地方有着如此爱恋。
以是,现在我加倍以为人对一个地方的深情每每来自于儿时的影象。

那些曾生活在抚顺的日本人对“满洲国”排斥又是什么缘故原由呢?除了因败退日本对“满洲国”的失落落,还有对“满洲国”政权实质的失落望。
所谓“天地内,有了新满洲。
新满洲,便是新天地。
顶天立地,无苦无忧,造成我国家,只有亲爱并无怨仇。
”本色便是谎话。
所谓“五族共和”不过是为了统治须要的骗局。
一些天真的日本人以为“满洲国”是像“美利坚合众国”那样的移民国家,实际是帝国。
满怀希望来到中国领土的日本平民做着侵害别国公民的事,这些人便是帝国主义的棋子。

我作为一个研究东北近代历史暨“满洲国”历史的人,在不断地思考涌如今20世纪历时十三年半的满洲帝国为何是一个被天下公认的伪政权,按理说有国名、有天子、有行政机关、有边陲、有史料…可是它没有主权。
从大方向说,它是被日本牢牢掌控的傀儡政权。
从普通人看,它是一个极不平等的社会。
总的来说,是靠着对内欺骗,对外侵略而形成的政权,不论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只对小部分人来说天国,对大部分人来说是地狱。

刚开始翻译这本书的时候,我还有一些担心,一旦是一本日本右翼的书则所有的事情都半途而废,由于中国非常讲究政治精确,海内不许可反面的声音涌现。
当我翻译完这本书才创造,这是一本没有态度的书,书写的只有作者及支属的故事和引用来的资料,是两国人都可以读的书。
我想,之以是没有态度是由于作者仅仅在抚顺生活了一年半,而且处于童年阶段。
更紧张的缘故原由,他和他的叔叔只是在抚顺事情的普通工人,没有由于来中国的地皮上就飞黄腾达,他们算不上利益既得者。

作者出生于1933年,不知是否还健在,即便有的话也是一位耄耋老人。
我在网上查询他,能搜索到的信息很少,纵然他写过几本书,大概并不是出名的作家。
我连一张照片也没找到。

这不妨碍是一本让我很有感慨的书,里边有许多我未曾知道的内容。
还有,作者与我的写作风格很像,都喜好阐述事情的同时描述景物,大概少年时期都是多愁善感的人吧。

关于书名,可以有几种译法,如《心中的抚顺》《内在的抚顺》,我将它译为《内心的抚顺》是不想改变开头的第一个字,并且我以为这是间隔作者想法最近的意思。

作者仅在抚顺生活了一年半,为了写一本书翻阅了几十本资料,令我有些冲动,比起我在抚顺生活21年,他在抚顺生活的韶光切实其实太短了,算是旅居者。
作者内心的抚顺写得很清楚,多次提到抚顺市街西端吊钟型的冷却塔以及通往永安台的坡道,这两处景物也是我熟习的地方。
我曾在关工委编辑了一个半月的《抚顺赤色基因图志》,每一天都去办公室,有时与傅波老师一同放工沿着永安路的大坡向下走,在民主路与东七路交叉口分离。

在当翻译完这个标题,我就在想我内心的抚顺是什么呢?

2024—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