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卢秀辉

程璋(1869-1936年),初名獐,后改为璋,字德璋,号瑶笙,安徽休宁人。
移居江苏泰兴,后寓上海。

常州源景建筑设计 施工管理

程璋父亲程鉴堂,在常州济恒典铺,专司包房管理典物。
江浙一带的典当行,大多是徽州人开设的,他们有一个十分严密的组织,并沿袭旧社会传下的不成文规定,这些当铺完备是由乡亲或者亲朋好友集资创办,外人是不许可插手的。
由于典当行暴利的分外性,他的人事的设置也很严格,一样平常有经理人统一管理,下面设置了“三房”“四柜”位置。
“三房”指的是钱房、饰房、包房。
四柜依次分为头柜、二柜、三柜、四柜。
一样平常这些人都是股东,又以股权的多少、地位的高低、资历的深浅,进行收入分配。
以是,程璋父亲程鉴堂当时属于小有钱人。
程璋《梦石写小鸟。
瑶笙写苍松。
余并为之记。
》:

平原一抹映斜阳,

簌簌松风欲语霜。

小鸟也知天色晚,

争楼林密翼身藏。

程璋从前随其父亲从事典当行买卖,落家在江苏泰兴,后随父程鉴堂进入常州济恒典铺,专营包房业务。
由于他酷爱绘画,便常利用事情空闲,涂抹点染,临摹古画,后拜常州花卉画家汤世澍为师,画艺大进。
汤世澍字润之,晚号修叟,他的绘事渊源家学。
汤世澍工花卉,光辉光耀无比,是能饮瓯喷鼻香馆(恽寿平)滴乳,而并世罕匹。
书工米芾,题识精美,比之古人三绝。
年逾古稀犹点笔不倦,光绪二十年(1894)进所绘百花屏九帧,为慈禧太后所赏。
程璋《题画诗》:

家居闲遵惯,行行忽相忘。

有时闻吴语,始知非故乡。

遥怜小儿女,不闻世兴亡。

一担莽归去,夕粲问阿娘。

程璋经汤世澍谆谆教导之教导,不敷一年,他的画艺便大进。
程璋父亲去世后,留给程璋一笔遗产,他便拿出一千数百元,用来购买日本出版的博物图册。
那时一千数百元是个很大的钱,清朝一大户人口一样平常一个月两三两银子就可以温饱,在京城买一套屋子只要15两银子旁边。
而程璋拿出这笔钱买书,确属大手笔的巨款,非一样平常人所能为。
经他历尽数年勤学不辍地学习,并潜心研习博物学,终于学有所成后。
他便辞去了典铺的职务,专门开始从事教诲事情。

常州“儒风蔚然,为东南冠”。
明清之际,“五大学派”横空 出世:常州学派、常州词派、阳湖文派、孟河医派和常州画派,对当时及后世的中国政治、经济、文化均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以恽南田为代表的常州画派,造就了常州水墨文化体系,既有浓厚的地域审美,也浓缩了主流文化的代表性。
恽寿平创常州画派后,后来很多如恽源浚、源景、恽怀英等外,还有钱维城、毕涵、汤贻汾、汤世渤、黄山等。
程璋曾任常州粹化学校的国画及博物教员。
后到上海与宋教仁、于右任等人执教中国公学。
又应聘堂教苏州的草桥学舍,叶圣陶、顾颉刚、吴湖帆、郑逸梅等人都曾亲受其教泽。
程璋后来整装北上,到清华大学任教。
二十世纪初由京返沪,作了海上寓公。

程璋画品好,人品更好。
他年轻时是学徒出身,因而他一贯生活俭朴,不近烟酒,不乱花钱。
日常仅一荤一素足矣,出入乘公共车辆。
家具多购自旧货店,长几缺一足,用石油箱垫着。
只管如此,他却喜济人危困,曾说:“我得天独厚,福当和人共享。
”一年纪暮,一个常常为他剃头的剃头匹提了两瓶酒送来,旧社会的手艺人都很吝啬,溘然如此大方必有事相求,程璋一问果真是负债难以过年,恳请他赐画一幅。
程璋立即展纸挥毫,给剃头匠作画一幅。
剃头匠再三道谢,拿画到市上卖了个好价钱,不但还清了债务,还用余款买了年货回家。
程璋《题画诗》一首:

天时人事常多故,一岁春能几处游。

不是尘埃便风雨,若非疾病即悲忧。

贫穷心苦多无兴,富贵身忙不自由。

惟有分司官却好 ,闲游虽老未能休。

在上海期间,程璋常常参加海上题襟馆活动。
海上题襟馆是清末上海一个规模较大、活动频繁的字画金石艺术团体。
它的影响从1910年景立初,一贯到1926年因经费问题终结时为止,不但在上海有影响,在全国影响也很大。
海上题襟馆成立后,先后云集了上百名字画金石家,常常在一起进行艺术互换活动。
当时从清廷下来的官员,不少来上海作寓公,个中有些人喜好和善于字画金石,便陆续参与题襟馆的活动。
到馆里活动的人白天少些,一到晚上济济一堂。
一张大型的长方字画桌周围,总是挤满了人,有作画题诗的,有评品议论的,有相互交谈艺术创作心得体会的,一贯要活动到靠近深夜时,人们才告拜别。
题襟馆的会员,常将收藏的宝贵字画印章拿到馆里陈设,彼此不雅观摩研究。
有时为鉴别一方古印、一幅古画或古字迹的真伪,彼此辩论不休,各抒己见,学术争鸣气氛颇浓。
题襟馆的首任会长是汪洵,副会长为哈少甫。
汪洵去世后,由吴昌硕继任会长,哈少甫、王一亭任副会长。

清朝末年,上海字画团体层出不穷,有由姚僧、汪琨、高邕等发起的“豫园字画慈善会”,致力于救灾济贫、举办展览、编印画集等,达二十余年。
又假豫园放鹤楼成立的“宛米山房字画会”,程璋曾任会长。
这些美术团体,促进了字画家们的互换。
而当时海上画派的吴昌硕、王一亭、哈少甫、黄山寿、陆廉夫、赵叔孺、贺天健、赵子云、汪仲山、商笙伯,曾农髯、吴待秋等一大批著名的字画家,也积极的参与个中,博古论今,研习字画,共同推动了海派绘画艺术的发展,使之达到了空前的繁荣。
程璋《题画》:

荒屋寂寞云影深,

竹氛一碧缠衣襟。

吟声断续啸声作,

引得天风来和琴。

程璋的画艺享誉全国。
但他很谦逊,从善如流。
有一次他画秋葵,满页都是盛开的花朵,或正或反,或高或低,绰约浓郁,一片芳菲。
画好后,他自我欣赏,相称满意。
但有人见告他:“秋葵是次第开放,决不同时竞艳的。
”程璋听后立即撕去原稿,重新作画。

程璋的画当时虽为正统守旧派人士所诟病,但深为海上民众,尤其是沪商的欢迎。
听说他的画当时定价很高,当时吴湖帆已成大名,一帧扇面定价大洋32元,合大米约6石,而程璋的同样画作,可高达108元。
即便如此,还是应接不暇,乃至涌现沪上日商排队竞购的场面。

程璋的画作以《九秋九虫图》为最。
六尺巨幅,魄力雄伟,形态妙肖。
自古以来画家只作九秋图,把九种秋花与九种秋虫变成有组织联系、有章法布局的艺术品,这是仅见之品。
当时吴兴绅士周梦坡看了《九秋九虫图》钦羡不已,拿600大洋请程璋绘《百寿封侯》手卷,要极变革腾挪之妙。
程璋正拟动笔,忽然双目失落明,不得不致书婉谢。
如果这幅画画成,一定可与《九秋九虫图》相媲美。

晚年,程璋因患眼疾,视网膜剥离,他返回泰兴,虽经治愈,遇事一怒,又复产生发火,至老只治愈一目。
故晚年不能绘画,而作擘窠大字,并请嘉兴篆刻家朱其石刻“盲人骑瞎马”一印,钤于书作上。
后来,竟至双目失落明。
富有传奇意味的是,1936年旧历2月20日他因心脏病产生发火逝于沪的那天,正是他的生日,而且时辰都一样!

程璋在当代绘画史上是一位创新派画家。
当时的画坛被苏南吴门及四王的画风所笼罩,大家墨守成规,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程璋参用西方绘画技法,创新透视画法,结合写生,在风行画派之外自主异貌。
程璋是一位全才的画家。
他不论花卉、翎毛、走兽、山水、人物,皆能得心应手、挥洒自如。
尤以花卉、鸟兽最精。
他博采众长,广泛地研习古今各流派的绘画特点,传统绘画功力深厚,技法精严。
同时又熟谙透视事理,精通博物学。
在绘画中又能参揉西画的技法。
因此,他所描述的物像工致细腻,形象生动真切,色彩秾丽,构图新奇,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能风行于当时的正统画派之外,在近代画坛上独树一帜。

卢秀辉有《为程璋瑶笙歌》一首,诗云:

复入与市中,啸傲沉浮云。

冷落归来素,蒹葭孤琴君。

全球一规谁,今时万法曛。

死活争驰名,遗骸催鸦闻。

君惟丘中叹,清音了然分。

天地心澄空,爽神宜雄文。

无际明月然,博物本真云。

工致细真切,色彩丽旋濆。

笔颖新法犁,砚中反复耘。

江天犹霾曀,波上乘氤氲。

目废神已淌,鹤飞孤失落群。

峭壁崩水湍,泣泪墨中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