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祠堂并不是一栋栋大略的建筑,它们蕴含着极为丰富的文化内涵。可以说,不理解客家祠堂,就难以真正理解客家文化。
追溯祠堂发展进程
“客家是由于战乱、饥荒等历史缘故原由,中原汉民渐次南下进入赣闽粤三角区,与当地畲瑶等土著居民发生领悟而形成的一个独特且稳定的汉族支系。”
这是赣南师范大学客家研究中央主任林晓平对客家所作的定义。至于客家何时形成,学界一样平常认为,与客家民系形成有直接渊源的历史事宜是安史之乱,最迟到南宋,客家民系已经形成。
如今,客家人遍布天下各地。估计在环球,客家人口达到8000万以上。赣南、粤东、闽西地区作为客家人的大本营,仅广东一地,客家人就有2500万旁边。
此外,大约600万客家人分布在中国喷鼻香港、澳门、台湾地区,约1500万分布在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泰国、新加坡、越南、美国、秘鲁、毛里求斯等80余个国家和地区。
“筚路桃弧辗转迁,南来远过一千年。”远来至此的客家与当地的潮汕民系、广府民系比较,在历史文化、措辞风尚等方面都有着明显不同。
因此,客家学界有着“大中华,小客家”的说法,正是为了强调客家文化和中原文明间的传承关系。诚如黄遵宪所吟诵的“方言足证中原韵,礼俗犹存三代前”,那么客家人津津乐道的“中原遗韵”表现在哪里?祠堂便是证明中原遗韵的主要代表之一。
在客家地区,祠堂建筑可谓星罗棋布,至今仍保存无缺的便达上万座,这在汉族其他民系之中极为罕见。
客家宗族祠堂的建立可追溯到宋元期间。在我国古代,设立宗庙、敬拜先人本是专属于帝王贵族的特权,直到宋代张载、程颐、朱熹等理学家大力主见祭祖敬宗收族、重修宗族制度,统治者在祭祖礼制方面涌现放宽方向,才匆匆使宗族祭祖祠堂,即宗庙在民间涌现。
客家民系形成之初,正当民间祠堂涌现之时,顺应这一时期潮流,客家宗族祠堂逐步建立。
不过,在林晓平看来,受官方政策的影响,客家祠堂在这一期间的数量、规模都有限,制度也并不完善。直至明代中期,客家祠堂的建筑进入了兴盛期。据林晓平调查,在明清期间建筑的祠堂数量占祠堂总数的80%以上。
在清代,宗祠在客家地区已相称普遍,例如,在赣南地区,“族必有祠”,“巨家寒族,莫不有宗祠,以祀其先,旷不举者,则人以匪类摈之,报本追远之厚,庶几为吾江右之冠焉”(杨龙泉:《志草》)。
20世纪中期,客家祠堂发展放缓,直到80年代往后才逐步复兴。目前,客家宗族祠堂多已重修,尤其在外洋华侨较多的梅州地区,侨胞归国后纷纭年夜方解囊,重修祠堂。
据不完备统计,粤东客家地区的祠堂,现保存较完全的仍有近万座。
客家祠堂彷佛是一壁镜子,折射出宗族的兴衰。
一样平常来说,祠堂规模伟大、建筑派头,解释该宗族茂盛发达;相反,祠堂简陋狭小,解释该族人丁不足兴盛、财力不足雄厚。而本来很派头的祠堂变得破旧不堪,则每每是该宗族家道中衰的标志。
敬拜先人 兴办学校
在传统客家村落,居民聚族而居。“族必有祠”,宗祠每每是聚落的中央,在客家社会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功用。
“客家宗族在祠堂敬拜先人、谈论族中大事、兴办教诲。祠堂不仅是宗族内部联系族众的纽带,还是对外展示客家民俗文化的主要窗口。”林晓平说。
敬拜先人是客家祠堂的主要功能之一。
嘉应学院客家研究院研究员肖文评表示,客家人每年定期在祠堂举行隆重的祭祖仪式,一方面是为了表达崇祖敬宗之情,愿得到先人庇佑;另一方面是希望通过祭祖联结族情面感,实现宗族内部联络。
客家祠堂用于放置先人牌位,是宗族祭祖最主要的场所。以寿山公祠为例,作为历史悠久的大宗族祠堂,钟氏先人的牌位分几层置于祠堂上厅的神案上,上面对先人的名讳、生卒韶光,包括做过官、中过举或得过何种名誉,都有所标注。
虽然各宗族祭拜的韶光不太相同,但是较为普遍的是春节。谈起春节祭祖,寿山公祠宗亲理事会的钟伯言语间颇为自满,“摆祭品的桌子从中厅排到门口,像长龙一样,敬拜过程也非常红火热闹”,“很多国外的宗亲都会回来,南洋的、美国的都有”。
公祠修缮的用度也由钟氏宗亲自发筹集,东南亚地区的华侨宗亲更是大力合作。
办学是客家祠堂的另一个主要功能。历史上客家人英才辈出,这与客家人重视教诲、兴办族学关系密切。高大肃穆、宽敞通亮的祠堂非常适宜作为传授教化场所。于是客家人利用祠堂办起了一所所家族式学校。
林晓平表示,将祠堂用以兴办学校,这一做法在清末民初达到高峰。据粗略统计,曾作为传授教化场所的祠堂有数千座,乃至现在,仍有少量祠堂作为中小学的传授教化场所。
例如,福建连城县庙前镇的杨氏宗祠“孔怀堂”占地面积数亩,在民国期间小有名气的“连南中学”就曾建于此。
客家祠堂的办学宗旨明确,即通过办学提高本族子弟的文化本色,光宗耀祖,提高宗族声誉和地位。
因此,客家人舍得费钱办族学,并尽可能聘请学问好、水平高的老师。谈到兴办族学,林晓平对表示,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客家祠堂在提高客家人的人文本色、造就人才方面所起的浸染是不可忽略的。
展现独特建筑文化
出赣州市,沿着赣江向北40余公里,行至赣县湖江镇夏浒村落,矗立在江边的两座雄伟派头的古祠堂便映入眼帘,分别是戚氏宗祠和谢氏宗祠。个中戚氏宗祠更为伟大,保存也更为完全。
关于戚氏一族的来源,传说在南宋末年,祖籍江苏的戚文盛至粤东做官,因南宋王朝已风雨飘摇,遂辞辞官职,欲打道回府。在当时的南北交通,赣江是必经之道,他本打算从广东抵达赣州,再从赣州乘舟顺江而下,由赣江入长江,末了返回江苏。
不料途经“赣江十八滩”之一天柱滩时,遭风浪打击,船触礁沉没。戚文盛只得在岸边栖息,但见江畔山青水碧、地皮肥沃、人烟稀少,遂生留恋之意,便在此地生息繁衍,成为夏浒戚氏的开山开山祖师。
约元末明初,戚氏开始建立宗祠,亦即文盛公祠。林晓平见告,夏浒戚氏从三世开始分房,共分成五房,这五房因人丁滋盛,分别建立了本房祭祖的祠堂,称作分祠,即宝善堂、久大堂、敦本堂、绍庆堂、聚顺堂。
由于20世纪80年代建筑万安水库,水位增高,夏浒举村落旁迁,只留下了戚氏宗祠追远堂以及分祠聚顺堂。建成之后,戚氏宗祠共经历了明朝万历,清朝康熙、乾隆、同治四次大规模重修,人们现在所见的戚氏宗祠,是经由清同治年间重修、保存较为无缺的建筑。
追远堂,坐落在景致奇丽、幽雅之处,近临碧波荡漾的赣江,远眺峰峦叠翠、气势雄伟的群山。整幢祠堂呈仿宋式建筑风格,占地面积约1400平方米,为砖木构造,砖为大小均匀、质地坚实的青砖,木亦为优质木料,至今未朽。
三大厅共20根柱子,全是用完全石料制成的巨大石柱。主体建筑分为上、中、下三大厅,每厅可容纳数百人。
“上厅是祖宗神牌的供奉处,中厅与上厅仅一板之隔,每年春、冬二祭之时,就把隔板抽掉,使上、中、下三大厅呈现出十全十美、派头伟大的场面。”
据林晓平先容,中厅与下厅之间建有天井,下厅设有戏台,各厅两侧还设有堆放粮食、祠产的库房以及守祠人住宿的寝室,在与上厅一墙之隔的厅外,还建有存储族人“寿木”的大房间。
“聚顺堂彷佛是追远堂缩小的模型,构造相似,只是面积相称于追远堂的2/3,保存得也较好。”他说。
能够展示客家文化的另一座保存较好的客家祠堂是寿山公祠。寿山公祠坐落在梅州市,建成于清康熙三十六年(1697),距今已300多年。
嘉应学院客家研究院副院长宋德剑见告,祠堂占地面积4500多平方米,为殿堂式宗祠,具有中原古建筑风格的柱樑构造。
据理解,该祠堂原为“三堂四横一围龙”的客祖传统民居建筑,整座祠堂内部构造繁芜,在约600平方米的厅堂内,28条石柱耸立,有方有圆,花纹形态互异。
堂内两廊上嵌有11块记载由建祠至清末大事的石碑,是难得的历史文献资料。此外,堂内还悬挂着牌匾53块,中堂抬樑上横跨5块龙板,上供5座诏书亭。据先容,这些记载的都是历代造福有功名者、入仕有古迹者、有嘉言懿行者,等等。
整座祠堂坐北朝南,呈中轴对称,中轴线自南向北由半月形池塘、禾坪、堂屋等次第组成。“前有半月塘,后有化胎地”,这是客家围龙屋的范例特色,同时也寄托着客家人的宗族文化不雅观念。
中国人类学民族学研究会客家学专业委员会主任房学嘉曾撰文表示,围龙屋前的半月形水塘除可以知足日常务农、生活排水之用外,更是客家人财源茂盛的精神寄托。
在客家人看来,水有聚气聚财之意,位于堂屋和围屋之间的化胎地则是全体家族生生不息、不断繁衍发展之地。
曲面隆起的半圆形坡地象征着母体的下腹,寓意家族人丁茂盛。这些建筑都寄托着客家人的美好欲望。
客家宗族活动的中央
客家地区的祠堂培植,是社会历史发展的产物,烙上了时期的印记。作为传统客家宗族社会的标志和象征,宗祠不仅是放置先人神牌及敬拜先人的殿堂,更是族人议事聚会、婚丧嫁娶的场所,是宗族“联宗”的主要处所。
在肖文评看来,宗祠不仅是宗族的权力中央,也是聚落的文化中央,有着极为丰富的文化内涵,对客家村落社会有深远的影响。对付游客和客家研究者而言,祠堂也是理解客家风尚的主要窗口。
婚丧嫁娶是人生大事,客家人对其尤为重视。按照传统习气,婚丧嫁娶的风尚仪式都要在祠堂内完成。
以嫁娶为例,一样平常情形下,新娘要先在祠堂辞别先人,再出嫁到男方,到了男方家,也要先到祠堂祭拜祖宗,再举行婚礼。林晓平见告,“十里不同风”,不同地区的客家习俗也不尽相同。
“仪陇客家女出嫁时,必须换上新鞋,由父母或兄弟、亲戚将新娘背到祠堂辞别祖宗,使鞋底不沾土上轿。也有的地区是把新鞋放进轿里,让新娘在轿前蹬掉旧鞋穿新鞋,忌带走外家的土。”
林晓平表示,在客家人看来,不带走泥土便是不带走外家的财气,如果带走了泥土,外家就要变穷。
据龙岩学院闽台客家研究院实行院长张佑周先容,在闽西一些地区,正月十一或元宵佳节,新婚夫妻要聚在祠堂前,由一个有福有寿有威望的族长手拿打面木槌,逐一轻小扣打新人旁边肩,边敲打,边讲些新婚美满、白头到老的祝福语,而被敲打的新人则要向族长敬上小红包。
林晓平认为,在传统客家人的不雅观念中,结婚是全族的事情。“由于结婚关系到传宗接代和喷鼻香火通报,以是一定与宗族祠堂发生联系。”
不过,他还说,并不是所有族人的婚事都可以在祠堂举行,比如二婚就不能进祠堂。
与结婚一样,客家人生子,也被认为与先人有关,因此要在祠堂举行活动。在梅州市兴宁地区,盛行在祠堂“响丁”的习俗,又叫“上灯”。客家话中,“灯”与“丁”同音,上灯亦即出新丁。
嘉应学院客家研究院研究员周云水表示,由于客家先民初到兴宁时人口稀少,势单力薄,产生了多生人丁的欲望。
“响丁”是庆祝添丁,由同村落同姓在老祖屋即祠堂迎新花灯(丁)、升花灯(丁)。
据先容,兴宁花灯源于元代,盛行于明清,历经600多年,世代相传。兴宁花灯寓意美好,寄托着兴宁客家人希望一年风调雨顺、四季安然、五谷丰产、人丁茂盛、家业发达的欲望。
周云水还先容,兴宁的“响丁”习俗从正月初八开始,延续到正月十七,集中在正月十一、十二和十三这三天。举行“响丁”仪式的韶光在各姓氏、村落不同。兴宁的“响丁节”,比任何节日都隆重。
在外的游子,即便没韶光回来吃年夜大饭,也会千方百计赶回老家过“赏灯节”。以是在兴宁盛行一句话“响丁大过年”,言下之意是说春节过年的氛围还没有元宵的“响丁”习俗那样隆重热烈。
客家祠堂固然庄严肃穆,但也有轻松活泼的时候。逢年过节,族人都会到祠堂欢聚一番。元宵节时,有的祠堂举行花灯展,陈设着图案精美的各式灯笼。
有的地方还有“跳元宵”的活动,元宵之夜,本族嫁出去的姑娘聚在外家祠堂,手拉动手,在天井周围跳跃转圈。
许多客家祠堂还设有戏台,戏台一样平常设不才厅。林晓平先容说,各祠堂演戏的韶光不一致,但相对集中在每年春节和秋收期间,每次演戏短则三五天,长至一两个星期,乃至更长。
“演出剧目多是采茶剧、黄梅剧等传统戏”,他见告,客家祠堂演戏的风尚一贯延续到现在,“我曾多次前往祠堂不雅观看演出,祠堂内人隐士海,不雅观众感情飞腾,现场气氛热烈”。
据理解,有的地区还有抬龙灯、游大花灯活动,祠堂也是紧张场所,例如龙岩市连城县四堡乡马屋村落每年元宵节要出三晚龙灯、三晚花灯。
出龙灯前,即抬着龙灯巡游前,要在祠堂中举行仪式,祭龙灯,游完之后,还要将龙灯抬到祠堂上喷鼻香。
出花灯亦是如此,从宗祠上喷鼻香开始,末了回归宗祠,“将花灯置于宗祠的厢房内,或者将花灯用油纸包好,悬挂在祠堂的屋梁上”,陪同拜访的学者先容道。
客家祠堂的功能、客家祠堂的建筑特色、客家祠堂内举行的丰富民俗活动等等,无不向众人详细展现了客家祠堂所蕴含的极具特色的文化内涵。